女眷们在谈及刚回江南那几日,外头的人皆盛传裴氏一族大厦已倾,且裴季泽背信弃义,必定没有好下场。以至于每每出去参加宴会,或是参加姐妹之间的小聚会,被人当众排挤嘲讽,而后裴季泽在江南名声大臊后,那些女眷又主动来走动巴结之事时,虽说得含蓄,可眉宇间无不流露出扬眉吐气之态。 谢柔嘉身为公主,一向只有她瞧不起人的份儿,倒也体会不到她们这种心情。 不过听她们提及裴季泽时,心里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来。 她原本以为大家会提及自己假孕一事,谁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竟无一人提及,就连素日里总是问“小侄子长大没有”的阿念都没问一句。 她心里不自觉地松一口气,好奇裴季泽究竟是怎也解释此事。 众人说着说着,果然把话题扯到裴少旻的亲事上。 此次鄂州之困,虽未有功名在身的裴家五郎裴少旻处事得当,颇有手腕,也算是在官场初展露头角。 裴家家风正,他又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这么个年纪,通房都无一个。 论及模样人品,在整个江南道都排得上号,想要同裴家结亲的世家如同过江之鲤。 裴夫人挑来挑去,挑了门第相当,同样家风极正的金陵沈家,也就是还在丁忧的前任江南道御史沈时族中的一位嫡小姐。 可偏偏裴少旻不喜欢。 说是对方生得不够美。 谢柔嘉迟疑,“这个沈小姐,可是上回曾募捐过物资的沈家七娘?” 在鄂州时,有一回她曾听郑远提及过,说沈家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小姐,募捐了一大批的过冬物资叫人送来鄂州。 “就是她!” 提及此事,裴夫人就愁得不行,“阿旻一向听三郎的话,劳烦公主回去同三郎说说,叫他多劝着些。” 谢柔嘉颔首应下。 裴夫人放下心来,又说起过年事宜。正说到过两日裴季泽要去接祖父回家过年之事,这时外头的婢女来报:三公子在外头,说是来接公主回去歇息。 话音刚落,大房的大嫂嫂笑道:“瞧瞧,咱们才吃了盏茶,三弟就要来接人,换作咱们,就是在这儿坐一日,指不定咱们的夫君都不记得家里还有这个人。” 众人哄堂大笑。 一向面皮厚的谢柔嘉被闹了个红脸,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望去,只见一袭墨狐大氅,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正站在廊庑下逗弄着笼子里的一只绿头鹦鹉。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清隽的侧颜上,给气质清冷若雪的男人增添了几分暖意。 像是察觉到她在瞧他,他突然转过脸来,与她撞个正着。 谢柔嘉忙收回视线。 裴夫人笑道:“时辰不早,咱们也都散了吧。” 一众女眷起身,簇拥着谢柔嘉往外头走。 行出门口,裴季泽向众人寒暄几句后,走到谢柔嘉跟前,“那咱们回去吧。” 谢柔嘉在一众女眷略带着酸意的羡慕眼神中与他离开。 行至无人处,谢柔嘉道:“你下回莫要来接我,我自己会回去。” 他道:“为何?” 他一向洞察人心,摆明明知故问。 谢柔嘉不答他的话,加快脚步往前走。谁知行至一处花园岔路口,一时忘记陶然居该往个方向走,下意识望向裴季泽。 俊美风流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一对含情眸微微弯着,分明是知晓她不认识路。 文鸢与黛黛等一众服侍的人皆低头笑。 谢柔嘉不理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要走,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扯住衣袖。 他温声道:“你瞧,我若是不来接柔柔,柔柔就不晓得我们住在哪儿。”边说,边扯着她的衣袖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服侍的人全部自觉地落后几步。 直到两人消失在花园尽头,文鸢拿衣袖拭着眼睛,感慨,“我已经好久不曾见过公主这么高兴了。瞧见他们又如同从前一般,真好。” “谁说不是呢,”这些年见证自家主子如何痛苦压抑的锦书亦红了眼睛,“但愿从此以后,他们以后都能这么好,早些给咱们添个小主子。” 话音刚落,他远远地瞧见锦墨朝自己挥手。 他大步走过去,才到近前,对方就着急询问,“可瞧见公子了?” “回院子去了。” 锦墨一听,忙朝着陶然居方向走去,被锦书拉回来。 他道:“这会儿公子正与公主高兴,若是不打紧的事儿就晚些时候再过去。” “正因如此才等不得!”锦墨瞥了一眼前头的文鸢与黛黛,声音压得极低,“长安来信,表小姐同阿暖小姐不见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