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是同辈,但切实差了些岁数。 “叫你来的是你夫君?”陈舍微的问题令陈冬有些猝不及防,准备好的说辞全然无用。 见她张口微滞,陈舍微眉头更皱了皱,声调重了几分,道:“叫他自己滚过来。” 陈冬眼神柔软的觑了他一眼,竟是什么都没说,示意跟过来的仆妇去叫人。 片刻后门外走进来一位黑衣男子,个头同陈舍微差不多,但要壮些,一看就是练武的。 这人其实长得还不错,就是有些眉压眼,显得凶相,看起来手里得有不少人命的样子,而且胡子拉碴的,感觉略沧桑,像被盐巴腌过。 “叫什么名儿,什么岁数啊?”陈舍微上下打量着他,口吻不是很有礼貌。 男子显然平日里很少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嫌弃,愕然又不爽的瞪着陈舍微,但又不知为什么,竟没有立刻发作。 “他叫宝舟,没姓,别人都叫他舟爷,您就叫他阿舟吧?”陈冬有些想笑,道:“比您小个六七岁吧。” 可看起来,说是比陈舍微大六七岁都有人信。 陈舍微没说话,只是‘嘁’了一声,激得这位‘舟爷’踢了一脚凳子,坐到陈舍微正前头,阴恻恻的道:“你他娘又不是亲哥又不是亲爹的,摆什么长辈架子!” “我要是她亲爹,是她亲哥,她就不会在这了。”陈舍微还是替陈冬觉得担忧,这男人好生粗野,身上又一股子咸齁齁的烟味。 本来听了陈舍微这话,宝舟还愣一愣,可又见他捂鼻子,气得对陈冬发火,“你看看,你看看,跟你一样嫌东嫌西!我昨天才叫这姑奶奶逼着洗了澡的!” 陈冬好笑的说:“谁叫你早上起来又穿这身脏衣?” 宝舟理直气壮声又粗的说:“我这衣裳才穿了几天啊?!” “吃烟那么大方,院里就有的皂角树,叫你省什么?”陈冬又道。 见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陈冬也不怎么落下风,陈舍微这才端起没沾过一口的茶,润了润嘴皮子。 “左老板那,不够你挣的?” 他突然谈起买卖来,宝舟转过身子看他,笑得后槽牙都看见了,陈舍微数了数,六颗金牙。 “谁会嫌钱少呢。”宝舟下意识把刀搁在茶桌上,陈舍微扫了眼,见桌底鼓动了一下,应该是陈冬给了宝舟一脚,他歪了歪嘴,又把刀收回来了。 “为甚要过青筑小楼这一手呢?”陈舍微虽问,却不是全然懵懂。 谈栩然与他说过,官府与谈买卖的地方在市舶司,内设官妓乐伎。 青筑小楼是一种延伸,最昂贵的货物不是花魁的皮肉,而是生意场上的各色消息。 宝舟道:“问这作甚?” 陈舍微盯着他看了一会,道:“原来只是小喽啰。” “我可不小。”宝舟不怒反笑,瞥了陈冬一眼,道:“不过在大人物跟前,的确只算得上喽啰,谁不是这样呢?漳州,月港,这地界上再有头脸的人物,说不准,也只是个傀儡罢了。” 陈舍微默了片刻,转而看向陈冬,道:“弄个干净清白的身份,最好是女户,置些产业在你名下,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经手烟卷买卖,至于接下来去哪,我不管。” 陈冬望着陈舍微说不出话来,宝舟想了想,觉得有些难办,就道:“如今这女户管得可严。” “你不是大喽啰吗?”陈舍微道,“显些本事出来。” 见陈舍微挑衅,宝舟气结,陈冬又想笑。 未等宝舟说什么,陈舍微又道:“我听说做了寡妇就好办些,你们二人婚后可上了户籍?” 听陈舍微咒自己死,宝舟自然是恶从胆边生,正要给他好看,就见陈冬斜睨了一眼,眼神冷淡。 宝舟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他的身份自然也是假的,但已经打点妥当,娶妻生子,其实也不妨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