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利钱,不难相处。 也许是因为在嫡母膝下长大,又与陈舍度各掌一事,所以在陈家其他庶子都排不上份的情况下,偏就他一个同嫡出的堂兄弟关系都还过得去。 人若是掌权有财,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也就显得没那么紧要了。 陈舍刞是个做买卖的人才,一本名家诗集在泉州才卖掉多少?一本虫谱他就敢订三百本! “谈氏所作的虫谱,定价颇高,三百本?卖得掉?”陈砚墨忽然道。 陈舍微瞥着他,微微笑了起来,“哦?七叔难道也买了一本?” 陈砚墨不语默认,陈舍微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笑,道:“那七叔既看过实物,也该晓得这册子作价就贵,不过四哥哪能不想在你前头?三百本里,一半是原版,一半是用素纸出的简装,售价仅半。” “嗯,老四素来精乖,不会想不到这些的。”陈舍秋道。 陈砚墨不满,怎么说着说着,就从斥责谈氏抛头露面,转到虫谱卖得多好上头去了? 陈舍稔见不惯陈舍微出风头,冷笑一声道:“六弟啊六弟,还记得叫四叔执意要你履行婚约时,你哭天抢地的样子,而今倒把谈氏视若珍宝。还有那什么虫药、烟草,你倒比田头老农还懂行,也难怪七叔那日说你,活像是被来历不明的游魂替了身子!” 陈舍微像是青天白日忽然被人扒掉了衣衫般不适,他惊愕的神色自然也落入陈砚墨眼中。 陈舍微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对上陈砚墨满是探究和打量的眸子,故作轻松道:“不是吧?七叔说的?七叔怎会是背后道人是非之徒。” 气氛随即有些尴尬起来,陈舍秋笑道:“闲谈笑话罢了,只是赞你,额,赞你长大了,懂事了,咳咳,也不算什么是非嘛!” 厅堂的朱柱和帷幔之后,谈栩然立在一道斜割入室的月色之中,神色冷肃的听着。 看似笑谈,却是惊天之秘。 她转身从后门走了出去,穿过小径,回到了方才的茶桌之上。 张氏今日未来,齐氏生孩子后体虚,喝一点茶水就频频如厕,蔡氏则跪在香案前求个没完。 曲氏看了谈栩然一眼,轻声问:“他们都在说什么?” “不过是对我夫君横挑鼻子竖挑眼。”谈栩然已经同曲氏挑破脓包,说话愈发没了顾忌,讥笑道:“从前我还不知七叔为何如此?原来是有心做曹贼。” 曲氏一下就觉面庞红胀,谈栩然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了,她当初竟还盲了心眼,揣测会不会是谈栩然有意勾引在先。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念头,曲氏咬牙道:“何必说的如此不堪,他也是风流人才,为你皮相所迷罢了。” 谈栩然默了一瞬,继而掩口小声的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可以说是花枝乱颤,连阿巧都鲜见她如此模样。 “哎呀。”谈栩然笑得曲氏面皮都绷紧了,摇摇头道:“都到这份上了,你竟还视他如明月?实在是可笑大过可悲了。” 曲氏一张脸浸在月色里,白得似放了血。 “其实你这样厚的嫁妆,有没有夫君日子都好过。可你却幽闭于后宅,用嫁妆给他铺前程,他还一味弹压,企图抹灭你的功绩,诬蔑你的清白,到时候你真叫他栽成了罪人,嫁妆做拿来赔罪,曲家上下还要愧对姑爷,为他的仕途操心。”谈栩然柔声道:“放心,早做打算,心要比男子更狠,日子才不会过成高宜春那般。如若不然,家庙比之铜庵堂,又好得了几分呢?” 话音落定,曲氏几乎打起冷颤来。 蔡氏走了回来,道:“方才都说什么悄悄话呢?” “还不是说姑姑胡言乱栽一事?”谈栩然淡定接话。 蔡氏见曲氏脸色还是很差,义愤填膺的说:“我待七叔一贯是敬重的,只是男子,到底是男子。管不住身,也难笼络住心呐。” 也许是月神在上,又都是同病相怜的女子,蔡氏这话真心居多。 她与陈舍嗔之间的相处,与曲氏和陈砚墨有相似之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