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绛惊叹着,道:“咱家怎么有这么多的鸟。” “也不都是咱们家的,附近承天寺里的鸟儿都被僧众喂习惯了,所以盘踞在此,东家吃西家喝的。” 谈栩然走了过来,陈绛笑眯眯的仰脸看她,昨夜显然好眠。 陈舍微已经出门去烟卷铺子了,刚在城西开了一家分店,还有好些琐事要理,王吉手上也不只这一件买卖,分身乏术,自然要陈舍微去顾。 家中事情只能抛下,交给谈栩然打理。 眼下还是春日,谈栩然已经想着秋冬育虫的事情了。 陈家仆从并不算多,前院又住了大半的护院小厮,后院几个仆妇只占了几间屋子,所以靠近青松院这侧的护厝还有好些空屋。 谈栩然瞧了一圈,觉得很适合拿来做虫房,仆妇住在边上,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小荠走了过来,道:“夫人,郭管事说,爷给您订的大漆颜料都已经到了,是不是叫她们都运过来?” 谈栩然轻一颔首,转脸瞧着那面还空白的影壁,有什么难想的,画上松林与鸣虫就妥了。 内院外院没人是闲着的,但大家忙着事情,面上却没有烦躁与不耐,总是乐呵呵的,四散顾着手头的差事。 眼下,是埕围里的人最多。 照理来说,若有访客,一脚踏进来就是埕围,总得铺上青砖,摆着迎客松之类的雅物。 可陈舍微只让在院门前半丈地踏了砖,石子小径到了院门口就没了,其他地方全留着泥地,三两个汉子正在里头锄地呢,苗啊种啊都摆在墙角边上,等着一会种下去。 剩下那一大片的埕围都做苗圃花圃,还不算后院辟出来的香料香草地,说是为了自种自吃,但陈舍微本就喜欢绿色,四季更迭,骤雨初雪,这菜圃就是他的自然日历。 正屋里的家具还没打好,看起来有点空,可春日里的玉兰实在美丽,只歇在天井仰脸瞧着,看着如玉卮般的白花和湛蓝的天空,好像就能这样一直一直的躺下去。 不过么,绵绵不绝的春雨歇了两日,这就又飘洒起来了。 陈舍微的家宅附近不似陈砚墨家宅边上那般雅致,书院林立。 除了沁园和承天寺之外,临近出去,陈舍微最喜欢就是的就是菜市。 连着忙了几日,他总算挤出一日的闲工夫。 晨起,陈舍微束好头发,簪上木簪,穿上布衣,而谈栩然用一张蓝布包了青丝,也换了不那么点眼的裙衫。 两人只同阿巧说了一声,就悄悄从偏门出去,七拐八绕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泉州最大的菜市。 陈舍微斜撑着一把小伞,同谈栩然买菜来了。 即便不是雨日,菜市鲜鱼乱蹦,瓜果带露,难免泥泞些。 陈舍微倒是不妨,回去换了鞋子就是,幸好谈栩然有远见,改穿了木屐,免得脏了裙踞。 春日里鲜蔬少,菜市里往来的行人皆是神情专注,左看一眼,那把菊花脑最鲜灵!右瞄一眼,那尾银刀鳞片亮得像锡水! 除了食材好,物美价廉更是要紧。 肉多割了一刀,自己嘴里只沾上一筷子尖的油星子,公爹婆母也要说嘴,可分明又是他们昨日说她不会疼自己的男人,瘦成这样也不晓得给他补一补。 不留心买了个空心烂萝卜回家,这一餐饭更是没个安生,仿佛叫她败空了一间屋。 谈栩然自没有这些烦扰,听着妇人一边择菜一边同摊贩诉苦,再看看边上蹲在她腿边,正在专心致志挑拣螺蛳的陈舍微,只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虚空感。 ‘刷拉刷拉’的响动叫谈栩然回神,陈舍微仔仔细细的提着竹篮甩了干净了水珠子,把一篮子螺蛳递给小贩,道:“算算斤两。”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