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工听见他同郭果儿说这话,就拿着镐锹道:“爷,那我可把这老藤给撅了?” 院里因在修整,所以石板、木料堆了几座小山,有些乱。 再加上陈舍微上一回来光看小楼和古松了,根本没留意墙角窝着的枯瘦老藤。 他只以为是片阴影,却没想到,是正在休眠的紫藤树。 原先陈舍微以为覆在回廊顶上的枯藤,就是一路从角落里延伸过来的,墙头上也都是其延伸出去的藤蔓,褐皮之下是翠绿的,这紫藤是活的! 这棵紫藤虽赶不上古松是个老人家,但起码也有十几年的树龄了。 陈舍微忙道:“不要撅!留着,修整院墙的时候也留意着,别伤了,我弄些肥来给它沃一沃!” 小工们早都习惯陈舍微的惜花爱树了,除了大宅里长疯了的婆婆纳,几乎没有清理掉什么植物。 哪怕是婆婆纳,最后也遗了两丛拘在花坛里了。 婆婆纳是野草,但也开花,指甲盖大小的小花,红红紫紫,一股土土的野趣,要是不框着点,地砖缝里都能长得摇头晃脑。 大宅以青砖白石为主,但内宅天井的砖地上,偶尔有红砖错落。 原本以为红砖是无意间夹带进来的,可站在正屋门口一望,原来是用红砖描出一朵祥云,倒是别具匠心。 墙体上的山花也是粗犷可爱,多为一些神兽,如蝙蝠、麒麟、吞口。 那间打算给陈绛住的厢房,燕尾脊的下方有一条对眼的肥鱼,憨态可掬,呆头呆脑的。 跟大宅相比较,青松院又不是富贵人家遗下来的,自然也就没有雕梁画栋。 木造的小楼本色质朴,没有一点朱漆,但给人一种温润清雅的感觉。 据木匠所言,这小院里的一层大屋和二层小楼用的都是年份很足的栗木、樟木,也算很不错了。 陈舍微又来细瞧过一圈,站在一楼回廊上看出去,框在原木本色里的浓淡绿意就挺好,朱漆在此反而俗套了,所以整间院子的柱、梁、枋、桁都不刷朱漆,刷桐油保养一下就好。 郭果儿来给陈舍微报账,桩桩件件都是清楚明晰的,唯有五两银子的亏空他找不见由头,面红耳赤的同陈舍微告罪。 又不可能样样花销有票据可查,陈舍微道:“没事,账都是夫人在管,我同她说一说就是了。” 可陈舍微没明白郭果儿的心思,就因为是谈栩然管账,郭果儿才更在意。 只要被她诘问过账目,就知道不能小觑了内宅妇人,米粮油盐、砖石木料、工费酒饭,郭果儿给出的数目,起码得同市面上大差不差,不会因为信赖他就全撒手不管了。 若是如此,再忠心耿耿的管事也禁不住无人监管的诱惑。 陈舍微如今有千户所的公差,还有自家的产业要打理,这几日更需兼顾新宅修整的事项,哪里还有余力管些繁琐账目? 谈栩然接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聪明睿智,精于筹算,世情通达还远胜陈舍微几分。 陈舍微自然没有半点不放心,至于家中现银拨出去,是换成金锭存放,还是买了首饰头面,又或是在月港买了半个窑,他可谓是全然不知,全然不晓。 直到瞧见她搁在书案上的文契和书信,这才知道自家在月港也有买卖产业了。 不过谈栩然办事也没遮掩,是叫烟卷铺子的小林管事去月港给定下的。 小林管事得空还往家里来了一趟,同谈栩然细细交代了一番。 陈舍微只坐在一旁听着,心思只放在难剥的松子上,一不小心榔头还砸在了手指上。 他捏着指头等谈栩然说完了,仗着屏风挡着瞧不见,非要凑过去让她给吹吹。 王吉坐在陈舍微这边呢,斜眼一看,屏风也就挡住了半个谈栩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