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们劫后余生的交谈。房间的窗户小小一个,透进来的光只有很窄一撮,斜斜地投在墙上,他们躺在被微光切割出来的阴暗地,跟死亡融为一体,寂静无声。 夏安远很轻地呼吸,当他察觉到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在颤抖。所以凉意更为嚣张地从他脊椎往上钻爬,穿过直立的汗毛,像线虫,每一个蠕动都冰凉悚然。 虽然这样想过于冷漠了,在这一片可怖的死寂之中,夏安远战战兢兢地庆幸,躺在这里的人里,没有纪驰。 有风吹进来,他像是嗅到了纪驰西装上早就已经淡去的香水味,这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此刻他才听到脚步声,转身,发现纪驰已经走到他面前。也许香水味是从他身上传过来的。 “抖什么?”纪驰轻轻按住夏安远的肩,往他身后看了很长一眼,低声问他,“害怕?” 夏安远摇摇头,愣了下,又微微点了下头。他垂下眼睛,把纪驰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了下来,将他牵出去。 “害怕啊。纪总,”夏安远轻轻地说话,散在未停的晨风里,像叹一口气,“害怕啊。” 第64章 “吃一块么?” 出镇的路已经通了,留在外面的几个工作人员一接到消息就赶紧来接纪驰他们,临走前,他们还特意找到那几位救命恩人致谢。几个封好的大红包被张洲悄无声息地混进其他东西塞给了老乡们,怕他们当场就发现,转身一阵风似的就上了车。 其实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本该在这个时候花一上午时间好好四处转转的。 留守在外的那位小助理很心细,给他们备的衣服都是舒服干净的便装,夏安远拿了套灰色的换上,想将额头抵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却时不时被乡道的颠簸给撞到头。 地震过后路两边全是山上滚下来的石头。 他只好移开视线,往前一眼就看到立在分岔路口的广告牌。 “怎么了?”纪驰注意到,夏安远把这牌子多瞄了好几眼。 “这里种很多果树么?”夏安远问纪驰,他没等纪驰回答,又补充,态度很笃定,“我吃过这里的苹果。” 纪驰坐直了一些,也往外面看了一眼:“是种果树,苹果是主要产品。”他问夏安远,“你吃过?” 意思其实是在问你怎么吃过。 夏安远转头看纪驰,这时候纪驰身上也换了便装的,简单的白色短袖t和休闲裤,头发洗过了,此刻柔顺地垂下来,遮住他眼角,那股子被岁月打磨过的冷冽也消失了,显得他温和好多、年少好多。 让夏安远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的岁月。 “很多年以前,我小时候,”夏安远开口,回溯更久远的记忆,“……我妈经常买回家里来,箱子上就这个广告牌的名字。” 纪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接着往下问,夏安远却靠回去,望着车顶,像在出神:“没想到这地方这么远。” 再睁开眼,窗外的景色已经从乡村变成了城景。 夏安远还沉在朦胧中,车停到红绿灯前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靠在纪驰的肩头。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纪驰的体温和胳膊上肌肉的韧劲,半边脸也跟着发麻。他轻轻坐直,纪驰正低头看着手机。 “醒了?”他随口问夏安远。 “嗯。”夏安远按了按脸颊,被压到的地方隐隐发烫,他往窗外的路牌看过去,“到容城了?好快。” 纪驰抬眼看他:“那边怕还有余震,不安全,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看看。” 夏安远沉默了两秒:“纪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纪驰把手机放回去,视线擦过车窗外,忽然开口,“靠边停一下车。” 路口不大好找停车位,司机拐了个弯,往前开了一小段距离才停好。 纪驰下车,没让别人跟着,夏安远以为他要亲自去买烟,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往前看了眼,车上果然备着好烟,就放在赵钦所坐副驾驶的前面。 赵钦肩膀上似乎受了点小伤,都没怎么敢往后靠,看起来坐得很累。夏安远想了想,还是决定趁机问他:“赵助,昨晚你们都还好吧?” 在赵钦的有生之年里,昨晚是他过得最不算好的一晚。 下雨天遇上地震泥石流,后两者他们同行京城来的人没一个经历过,几乎都慌了神,前后的路断掉了,就差那么几百米的距离,他们连人带车都要被冲走,生死关头时,他甚至连自己的遗言都瞬间想好了,也因为太慌乱,众人弃车逃走的时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