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来得太慢。夏安远捏着手机,坐立不安地守在客厅里,几乎隔上数十秒就要解锁一次手机,这似乎是某种成瘾倾向,又或者是有条寄生体钻进了他的神经里,将宿主的行径操纵得机械麻木。 这个安静单调的世界里,只有夏安远隐没在昏暗中的呼吸,所以他不用多仔细,也能听到外面的另外好多个世界的声音,自行车铃,摩托车发动机,小孩你追我赶,老年人拐杖缓慢落地,菜叶上的水溅到油里,天气预报背景音,邻居抖着塑料袋开门又关门。 老小区的生活杂音平凡细碎,夏安远企图在其中捕捉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时间兴许过去得很快,天什么时候黑的,夏安远毫无知觉,倒是被厨房水龙头突如其来的水流冲击声吓得从沙发上蹦起来,他眨了眨眼,才意识到散到屋子里的光线只足够他看清手边的口袋了。 厨房水泵之前坏过一次,夏安远摸黑走到厨房打开灯,果然看到上次缠好的生料带又崩开来,他第一时间跑过去关掉水闸,却没留神被喷得遍地都是的水渍,脚下一打滑,人就失了重,天旋地转间,后脑勺狠狠磕上冷硬的瓷砖。 夏安远躺在地上,第一反应是这动静未免也太大,楼下住的阿婆见到自己又得骂骂咧咧地提她的神经衰弱,钝痛在几秒钟的愣神后才传来,他忍不住捂住了头,在地板上蜷缩了好一会儿,那阵骨裂般的疼痛稍微缓和一些后,才龇牙咧嘴地缓缓摸索着爬起来。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收拾自己一身的狼藉,心就被敲门声敲得一跳。 楼下阿婆?还是纪驰? 夏安远揉了两把后脑勺,想把痛感迅速地搓下去,他两三步跨到门口,开门前还记得要把衣服褶皱往下扯扯,深呼吸两口,露出一个笑。 “纪驰?” 来人的确是纪驰。夏安远的笑僵在脸上。 “怎么了?”纪驰的神态近乎麻木,见夏安远不说话,他偏了偏头,借着楼梯间的灯看清了夏安远的脸,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在哭?” 夏安远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摸到了一片已经冰凉的湿意,那是自己刚才痛到无意识流出来的生理性眼泪。他飞快地抹了把脸,侧身让纪驰进屋,“没事。”他没好意思说刚才摔跤把自己摔哭了。 “都九点了,也没开灯?”纪驰换了鞋,顺手打开灯,屋里腾地亮起来,夏安远这才注意到他手边拎了个超市的大袋子,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叮铃咣铛坠得塑料提手成了细细一条,“吃饭了吗?” 夏安远跟在纪驰后面进屋,目光无法离开纪驰疲惫的脸,他甚至见到纪驰下巴上没刮干净的青黑色胡茬。 他心往下沉,纪驰遇到什么事了? “正在做?”纪驰路过厨房,见到了满地的水,猛地转身,脸色变了,“摔了?” 夏安远正想着事,没注意纪驰停了脚步,差点一脑袋撞到他怀里,被纪驰眼疾手快地稳住。 “嗯,”夏安远伸手拍掉厨房灯的开关,他轻松地笑笑,“没事,脚滑了。” 纪驰皱了眉头,把手里东西放到茶几上,围着夏安远整个人转了一圈,手掌蒙上他的额头,“这里?”他手掌在夏安远脑袋上轻缓地移动,按到了后脑勺,轻轻一碰,夏安远就“嘶”了声。“摔到这里了。” 纪驰拧着眉,他掌心的温度很高,连带着夏安远的后脑勺好像也烧起来,每一个轻微的触碰,仿佛都能用体温将两人无形中链接起来,夏安远被他轻轻揉着,怔怔地望着他眼下的青黑,有些忘记了疼痛。 “有点肿,”纪驰收回手,“得去医院看看。” “不用。”夏安远摇摇头,他伸手去摸,的确是有点发肿,但还没到要去医院的程度,“睡一觉就好了。” 纪驰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夏安远赶紧把他往沙发上推:“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家里有药酒呢,待会儿擦擦就行。”他赶紧转移话题,往茶几上的塑料袋看了一眼,心头一惊,“买的什么……这么多酒?” 纪驰“嗯”了声,把酒都拿了出来:“陪我喝点么?” 作为一个经常混迹各种“夜场”的小工,夏安远酒量相当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