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这事儿的,理着理着,纪驰这两个字又开始在脑袋里横冲直撞。 后悔吗,遗憾吗,难受吗。 夏安远问自己。 他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纪驰的那句“恨比爱,更长久。”原来,他以为两人早已相忘于江湖的这么些年,纪驰一直在长久地恨着自己。 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要是世界上真有穿越和重生,穿越回那个时候,他能做出的选择也许只会是,尽自己一切努力,远离京城,远离纪驰。 只要他们从未有那一场相逢,纪驰心中便不会有恨。 他是完美的化身,是上帝的宠儿,恨意这种负面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也不应该被恨意折腾这么多年。被折腾的,合该是自己才对。 夏安远盯着饭盒里的米粒,余光里像是出现了重影,重影层层叠叠,汇成纪驰高大的身形。 他仿佛见到了那时候遍寻自己不得的纪驰,最终还是在天台上发现了他这个独自吃着简陋便当的小可怜。 “怎么在这吃饭?”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去食堂,那我也来这儿吃好了。” “谁说的,这里风景挺好。” 夏安远一手端着碗,一手托住挂在脖子上那条毛巾,毛巾渍过水,黑黄的污秽去不掉,又一遍遍渍过汗水,水分被炙热的空气汲取,干巴巴,硬邦邦。他将脸在毛巾上挫了,毛巾在响,耳边有沙砾声也在响。 夏安远把毛巾拿下来,看到纪驰取下白色的安全帽,随意挎在肘间,大步迈向自己。 他背着光,看不清楚面庞,身形除了比记忆里更结实高大了一些,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还是处处不同的,比如他朝自己走来时浮上不耐的眉头,他停到自己身旁时桀骜挺立的脊背,看着自己时再也不会温柔一笑的嘴角。 “吃完了吗?” 和询问自己时,冰冷僵硬的语调。 夏安远盖上饭盒,用粗鲁的抹嘴动作将鼻尖的酸胀强硬给压了下去,站起身来。 “纪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纪驰手指在安全帽上敲了敲,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夏安远沾满尘灰的身上:“没按照你的意愿再也不见,很意外?” 夏安远低眉顺眼地:“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千里迢迢找了个打工的地方,竟然也是您的产业。纪总您真是年轻有为。” 纪驰听出了他这话里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对是不是自己的产业这点不置可否,反而盯着他的脸,突然语气莫名地说起了和这些毫不相关的话题:“怎么不戴你那副眼镜了。” 夏安远下意识地伸手扶向鼻梁上方,那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没了眼镜,纪驰像更清晰。他终于脱下了那身西装,换上了衬衫式的短袖,下面是西装裤和黑皮鞋,高级面料的质感让它即使是在完全没有除自然光以外任何光线的地方,也可以低调地流转着柔和又奢侈的光芒。 他余光又瞥见了自己放在一旁的明黄色安全帽,突然想到自己今天穿的是他下摆洗破洞了的那件旧t,此刻蹭满污秽,脚上踩了的解放鞋,已经很多天没来得及换洗。 夏安远垂下头,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他与纪驰之间的距离。此刻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转身就走,或者是捂住脸,戴上他的防尘口罩,但随之而来的理智更为有力地压制住了他的冲动。 “上工的时候就不戴。”他回答。 纪驰“嗯”了声:“怪不得。” 夏安远没跟着问他在“怪不得”什么,总归不是什么他俩听了能舒服的话。 “什么工种?”纪驰随意在这片水泥空间里走了两步。 “架子工。您应该没听说过。” 纪驰觉得好笑:“很高级吗,我为什么会没听说过。” “不,不高级。”夏安远盯着纪驰脚下那块混凝土块,“相反的,正因为它太底层了,所以您很少有听到的时候。” 纪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没去跟夏安远关于这个话题争辩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要知道,工地上最看重的就是安全。” 夏安远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兀自点点头:“我知道的。” 听到夏安远说他知道,纪驰挑眉,往前走了一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