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后还要日日檐下共处,她要唤他一句—— “太傅。” 这一句话一说出来,容淮安周身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冷了,谢明蕴勉强压下心头的复杂和慌张,站直了身子,对身后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的宫女说。 “你先下去。” 宫女连忙行礼,低着头要从一旁走过去。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一句,否则你知道后果。” 谢明蕴看着宫女,又吩咐了一句。 说这话时,她语气又重了些,声音里带着几分威压,让宫女顿时又行礼道了一句不敢。 这样子与半年前江南那吊儿郎当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天差地别,容淮安难得愣了愣,继而又看向她。 御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明蕴长舒一口气,在袖中拢着的手紧紧地绞着,把今日才换上的宫装衣袖都绞出了褶皱,一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再差也不能比现在还差,何况容淮安这等要面子的清贵臣子,能愿意给外人知道他曾经被一个平民女甩了吗? 料想她当时话说的那么决然,此等情况下,容淮安也定不愿意再见她。 梳理明白了想法,谢明蕴终于再次对上容淮安的眸子。 “容太傅。” 她话音已经平静了些。 事到如今,她必须抢占先机。 “嗯。” 容淮安浅淡地应了一声,依旧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事已至此,本宫猜想太傅也是为皇命所迫,所以才不得不答应入公主府教习。” 她的话刚一说完,容淮安攥着她手腕的动作蓦然紧了些。 “嘶。” 谢明蕴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还没再开口,蓦然手腕一松,这人轻飘飘松开了她,只余下手腕上被攥出的那点红痕,昭示着方才的力道。 “公主这话是何意?要臣主动去向皇上说明放弃做公主的太傅?” 容淮安将话题挑了个明白,谢明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是,毕竟当时……” “当时如何?公主犹对当年之事念念不忘?” 容淮安轻笑一声,步步紧逼地问她。 话音虽清浅,眼神却带了几分疏离的凉意。 “自然没有。” 谢明蕴想也没想地开口反驳。 容淮安眸光顿了顿,继而语气平淡地道。 “既然没有,又为何三番五次地避开臣,更甚如今说出这么一番话?” “我是怕影响太傅清誉。” “圣旨已下,臣不过奉命入府教习,臣尚且不怕,公主又有何心虚?” 容淮安一句话将她反问的哑然。 她的确是心虚。 “还是说,公主已经找好了第二个太傅?” “不是。” 谢明蕴又摇摇头。 她自三个月前来到京城,整日待在四四方方的皇宫中,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更逞论找别人做她的太傅? “既然不是,那公主让臣去皇上面前放弃教习,是想去南湖国和亲?” 容淮安再度追问。 “自然……也不是。” 见她都摇头否认,容淮安这才溢出一分意味不明的笑。 “既然都不是,若臣当真去皇上面前拒绝此事,公主可能确定找来的第二个太傅就称心如意?” 他看着谢明蕴,似乎透过那双眼将她心中的纠结和顾虑看的一清二楚,半晌,不紧不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若是到时候找不到,四殿下又再度上书,朝臣催得紧,公主可能确保……皇上不会再次下旨,命公主去南湖和亲么?” 这一句话却是拿捏住了谢明蕴的命脉。 她的确是不想让容淮安入府教习,但比起和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臣子相处,她更不愿意就此和亲出嫁,去千里之外的南湖。 她登时沉默了下来,眼中的情绪翻涌,竟不知该如何接着说下去。 如果说来到上京对她而言是前十七年里最大的变数,那在上京再遇见容淮安,就是第二个变数。 明明北谢天宽地广,上京和江南相隔百里,分别后他们该再也见不到才是,可偏偏……当年在她身边的穷书生,竟是北谢第一世家的嫡长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