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也编着话敷衍,“我们这地皮是人家赌钱赌输了,急着要钱周转所以便宜,不过七八十两银子。吃酒呀,这酒不烈,吃不醉人的。” 她忙向桌上点点,生硬地把话头剪断。一时冷了场,她又“呵呵”两声,招呼着在座吃饭,叫门口那那丫头撤换残羹,“把这蒸鲥鱼新换一条上来。” 良恭在外头听得直乐,这是她惯常逐客的话,提醒人家饭吃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他们夫妻俩别的都罢,只这一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烦死了应酬。每逢这类大摆筵席请客的局面,往往是天亮起来就一个鼓励着一个,互为精神。这是生命的繁重,也是生命的趣味。 作者有话说: 番外隔日更,谢谢。 第105章 105番外·立家(二) ◎“我难道还怕你?”◎ 往园中深处走些, 有棵老槐下头斜劈去一条两丈长的小径,直通一处海棠门。门内进去是四方游廊围拢的一方小院。院子里头倚着假山栽着珠半丈高的紫藤花,这时候扭扭曲曲的枝干上头挂满了紫吊子, 正对着卧房的冰裂纹窗户。 这面廊墙上开着个冰裂漏窗,把墙外的一排翠竹剪碎。良恭疏散地从那里经过, 湖绿袍子绿得更深了些,是紫藤吊子斑驳的影。踅绕到屋前来,看见小丫头点墨坐在吴王靠上, 喊她两声不应, 弯腰去看,原来是歪在廊柱子上打瞌睡。 他们家只买了一房下人进来,一家五口, 老爹爹管家, 老妈妈在厨房当差, 儿子年轻,跟着良恭在外头跑。剩两个女儿, 一个十六岁叫点翠的, 就是方才在跟着妙真小花厅内伺候席面的丫头。还有这个幺女点墨,只十岁, 不能差遣她别的, 只叫她看屋子烧茶炉。原要再买几个人, 他姑妈不许。老太太闲不住, 情愿包揽些杂事来做,她笑说是穷了大半辈子, 不惯乍富。 妙真是富惯了, 使唤人得心应手。姑妈的屋里就在他们屋子背面, 虽不从一个洞门里进, 可打个喷嚏也听得见。她常听见他姑妈天不亮就在屋里扫扫搽搽的,那笤帚“刷刷”一响,比鸡叫还灵些,她马上就要爬起来。 良恭常劝:“你起来也没事情做,睡你的好了。她是年纪大了,叫她睡也睡不着。” 她不好意思,“姑妈都起来了,我还懒吃懒睡的,我脸皮生得有多厚啊?” 他就拧她的腮帮子,“没多厚,也不过跟城墙似的。” 得到她一记重拳砸在他肩膀上,倒振得她自己手疼。 她早起发了两日呆,实在无事可做,便往园圃里去钻研花草。跟着老师傅学了些本事,要他把园圃里的事情交给她打理。她对美的鉴赏极有天赋,不过几天连他给人家花园子画的草图也能看懂。她也不怕脏,肯把裙挂在腰间挽着裤管子在花丛里踩,一丛一丛查检花草的长势。即便刮伤了皮肤,她也很快乐。 良恭想起来从前自己的愿望是要她快乐,真到了这一天,才觉得那不单是为她,她的快乐也给他无穷的满足。其实他还是没多大出息,赚的钱越多,就越懂得,他追求的不过这么一点点。 不过有钱到底是好事,他们这张床就是花二十两银子打的,一张髹黑的黄花梨四合如意纹月洞门大床。靠里头放着一排矮斗柜,斗厨上嵌着如意铜扣,拉开里头分类放着她的私财。有他给她补齐的两万银子的票据,这两年她攒下的体己,不大穿戴的首饰头面,以及些蜜饯干果。 他不大喜欢她在床上吃东西,也说过两回。她听两天,后头又不听了,依旧拉开斗厨坐在床上抱着碟子吃。夜里放下帐子,在斗厨上点着蜡烛,黄橙橙的光扑得她一脸,悦动着小小的惬意和幸福。 她拿住了他的脉门,说:“我最喜欢放下帐子在床上吃东西了,好像这床就是个小小的世界,关起门来,只有咱们俩,还有好吃的,多好啊,难道你不觉得么?” 所以他就丢开手不管了。有时候午晌歇中觉,听见她“嗑哧嗑哧”地在一旁吃,他迷迷瞪瞪的以为是床底下犯了耗子。 点墨进来了,揉着眼睛问:“爷,才刚是你叫我么?” 良恭摊在床上两眼一翻,那都是哪辈子的事情了?他抬起手懒散地摇摇,“没有,你回房去睡,廊上坐着吹病了。” 点墨又打着哈欠出去了,轻飘飘的点着脚。这丫头年纪小,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