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可他毕竟是她账篇子上的一笔,如今她这账篇子上的财产是一笔一笔地在递减下?去,所剩不多?的几笔,就是小钱也显得珍贵。 良恭那笑渐渐僵在脸上,因为看见她眼?里闪动着冷清的泪光。他知道安阆与白池的私情如今是对她的骄傲自尊在落井下?石,从前因为拥有太多?,一点点亏损在她不算什么,所以她不在意。但这会,实在经不住一亏再亏了。 他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入手,心里急得是抓耳挠腮,起身在地上慢条条地踱步。踱到她面前来,那佻薄的脸上闪过一丝郑重,“你?放心。” 妙真趁机把双眼?在臂上抹过去,抬起头来,“放心什么?” “你?和安大爷的婚事,不容差池。” 他尽管笑得不端不正,眼?睛里倒有一片从容的笃信,暗含着一丝阴沉的戾气。使得妙真猜想他心里是打了什么主意,愈发想哭,分不清是感动或心酸,面上是一抹凄淡的笑意。 良恭更?想紧抱她,又不敢越雷池,只?挨着榻沿对着她坐下?,使彼此稍微贴近这么一点。妙真遽然间只?想扑进他坚阔的胸膛里,也顾忌着,只?把额头放在他肩上,垂着脸想,如今这局面,真是怪异。 的确是怪异,两个人僵持着这姿势,说着各自的婚姻嫁娶,但都?没有觉得别扭。仿佛他们?早就该如此贴近的,彼此的身体?都?没有一点抵触。她的笑直振达他的胸膛,牵引起一片簌簌的心悸。是夜幕下?的草动,悄然但浩壮。 她忽地笑一下?,“你?这么本事,怎么那位易清小姐又是迟迟拿不定?” “万事以主子为先嘛。”他坦然地嬉皮笑脸道,顺势把两手放到她背上。这看着像个拥抱了,彼此身前却悬空着一段。又仍是色.心难禁,他的手掌不由得在她背后轻抚一把,不露痕迹。 然而也还?是给妙真很大触动,觉得他那双手是摸到她凄冷骨头里去了,带着他独有的飘忽的体?温。她此刻想,要是能躲到他身体?里去就好了,把他的身体?当做永远的居所,不必去面对那望不到头的颠沛流离。不由得往前贴近了一点,胸脯若有似无地擦着他的胸膛。 良恭的身子有些发僵,似理智与慾望在僵持不下?。他是想偏下?脑袋亲她,又只?盯着她无乌蓬蓬的发髻,“你?抹的什么头油?” “玫瑰花的。” “怪道呛人。”他夸张地皱着鼻子,眼?里是掩不住的怅然的笑意。 妙真的额头抵在他肩上,望着身前悬空的距离。也是这一点距离,令她倍感心安。倘或真是贴到一起去,一定有无数的问题列在面前,倒使眼?下?的困境愈发混乱,她非常清楚自己,是没有能力去解决的。 世事变迁中,她已不像当初那样天真莽撞,脑子里多?了几分世故的计算。她不大畅想和他的未来了,一个无依无靠的破落户与一个同样无依无靠的下?人能有什么未来?即便有,也像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一种联合,彼此都?是有些“走?投无路”的可怜可笑。 她抬起头与他面对,慢慢把笑脸转过去,“真是不识货。” 肩上一空,以至良恭胸膛里有种若有所失,缺了一片肉似的,是心上的肉。他笑着起身,问妙真明日要不要在街上买些什么回来。支使胡家的下?人少?不得要给些打赏,因此妙真要什么,林妈妈都?是叫他们?亲自去买。这差事自然是良恭的,这一段日子,倒是把常州的大街小巷摸了个熟。 妙真歪着脑袋想一想,“给我买个胭脂膏子回来好了。”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自然是无可不可,却故意攒眉,“你?叫我买胭脂?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不是招人笑话么?” 妙真低下?头去,噘起嘴来,“那不要了。” 他马上又将双手撑在榻上,屈身歪头去捞她的眼?睛,“我买,我买还?不成?” 妙真把脸转到一边,“可不要叫你?丢了大男人的面子。” “什么面子?”他朝两边望望,有意找着什么的样子,“这东西,我有么?” 逗得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又立刻憋回去,“你?可不要说是为我才丢的面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