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喝光。 李文简将杯子放在旁边的小案上,又低下头看她,头上的雪水化开,打湿了发丝,几缕头发凌乱地贴在鬓角。 他走到柜子旁,拿出棉巾走到她身边,慢慢地解下她的发髻,握着她湿漉漉的发丝,轻柔地擦着。 昭蘅僵直地坐在凳子上,仰头看向李文简。 “你要是累,可以靠着我。”李文简说。 昭蘅低着头,火光跳跃在她暗淡的眼底:“我身上全是血和泥,脏。” 他如月华高洁,她不想让脏污染到他身上。 然而温暖营帐内,倏忽一瞬,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俯身拉过她的手环在他的腰上。洁净的衣袍上顿时沾了两个脏兮兮的手印。 “俗世凡尘里,谁又能真正的一尘不染。阿蘅,我不在乎的。” 他继续给她擦头发。 昭蘅疲惫不堪地抱紧她,脸贴在他身上,声音发抖:“我杀了安嫔。” “嗯。”李文简云淡风轻地说:“她杀了你祖母,又向我投毒,犯下累累罪行,死有余辜。你没有错。” “我想过揭发她的罪行,让她受到律法的处置。”昭蘅自他怀里抬起头:“可我看过律法,她是皇子公主的生母,最多赐鸩毒,我不甘心她这么轻松死去,所以才筹谋今夜的事。” 李文简低头看着她这个样子,又嗯了声。 昭蘅哑着嗓子对他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李文简俯下身,将她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些事情烦心。”昭蘅眼睫颤了一下,低下头,声音弱了下去:“到底还是给你惹麻烦了。” 李文简半晌,才轻声道:“没有。” “那你为何冒着风雪过来?”昭蘅抿了下唇,又说:“是怕我处理不好收尾的事情吗?” 李文简手指松懈,他的嗓音透了分细微的哑,抚平她眉心的褶皱:“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来,下午见到漫天绞绞雪的时候,就忽然很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即使知道你能将事情处理干净,将父皇和母后安抚好,即使你不需要我,可我就是来了。” 昭蘅闻声一顿,她垂下一双红肿的眼睛,目光垂落于李文简的脸上。 “殿下,你很好。”昭蘅清了清嗓子,紧紧攥着皇后的鹤氅:“可是,我希望你……” 希望你不要对我太好。 她怕自己得到太多,也跟安嫔一样,变得贪婪而丑陋。 安嫔说她总有一日会明白她的感受,此时此刻,她似乎已经能感受到了。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这样温柔地对待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后,她的心就难受得像油煎。 祸端常起于贪婪,她不想变成安嫔那样的人。 李文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在等她的下文,却迟迟没有等到。 “希望我怎么样?”他开口问。 后半句她明明已经想好要跟他说的,很早之前,她就想告诉他不应该对一个在烂泥里滚久了的人太好,否则日后这种好无论是收回还是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都过于残忍。 可是此刻看着他,她竟然说不出口,到底还是贪恋眼前的温暖。 “殿下。”莲舟站在帐外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李文简起身,对她说:“去泡个热水澡,驱驱身上的寒气。羽林卫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