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贺延臣嘴唇翕动,却不敢听他说什么,扭头说道:“用膳吧。” 旋即她转身出去,贺延臣甚至还没来得及拦她,她已经迈出了门槛,可刚走出屋子,贺延臣就听到“砰”的一声,旋即是婢女们的惊呼。 “夫人!” 贺延臣心瞬间空了,冲到门外,俯身抱起姜予安,怒喊道:“去叫林业!” 只有他自己知道,抱起她的这一瞬,他有多害怕。 林业匆匆过来,给她把脉,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站着的贺延臣。 “把人娶回来就要对人家好,她祖母过世,即便面上不显,心郁一丝一毫没有减轻,昏迷刚醒,身子亏空,今天除了早膳,一口饭都未吃,甚至水都没有喝几口,气急攻心,悲伤过度,这才晕倒的。” 贺延臣知道是自己错了。 对于姜予安,他只看到了她的表面,聪慧能干,坚强坚韧,可她的心,他从未了解过。 姜予安无疑是缺爱的,贺延臣给了她爱,可后来却一点一点生生的叫她撕开了爱的外壳,看到了里面满满的算计。 今晚她说的话,几乎每一句,都重重敲在了他心上,叫他疼的指尖微颤。 他对不起姜予安,也对不起她赤忱的爱。 林业见贺延臣不说话,叹了口气:“这般下去,恐要折寿,好生将养吧,我医得了身,但医不了心。” “我开个调理的方子,叫她吃着,若是心结能解,便能好,心结解不了,什么药也无用。” 贺延臣点头,哑声道:“多谢。” 林业又叹了口气,出去了。 贺延臣坐在脚踏上,正如以前姜予安照顾受伤的他一般,看着姜予安苍白的脸,出神许久。 直到姜予安醒来。 她第一句问的仍然是:“景非如何了?” 贺延臣深深闭眼:“无碍,查清了,便能放回来。” “多谢你。” “为何骗我吃过了?”贺延臣问道。 “即便说没有吃过,我也没胃口。” 沉默半晌,他轻声开口。 “飖飖,是我错了。”高傲的贺延臣,第一次,低下了头颅,额头抵在她的掌心。 “是我错了。”他轻声喃道。 他从来都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的苦痛,他从未体会过,了解过。 这次,仅仅是因为心疼她,贺延臣眼眶,竟泛起了湿意。 他也是伤害她的刽子手之一。 明明她那么爱他。 “无妨。”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贺延臣知道,她没有原谅他,只是选择不爱他,从而规避掉来自于她爱的人的伤害。 “去汴州,早已不是因为要用你做饵,事情已经基本调查清楚,只差去取证,汴州形势复杂,我也不敢说我知道的就是事实,未来发生什么谁也不能预料,若是你将来要去考察,恐怕危险,所以我这回去,要带着你。” “我确实自信到自负的程度,以为成二就可以保护你,其实只是他们羽翼未丰,不敢在京城有大动作。” “案子和公务,曾是我的一切,几乎占据了我生活的所有,我出身是高,可这个年纪做到这个位置,是一次次死里逃生得来的,不是靠祖荫,我和你一样,也曾钻的头破血流。” “以前,我不知这是什么情感,也羞于出口。”贺延臣看着她有些无神的眼睛。 “飖飖,我爱你。” 姜予安听到这句,终于回神,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说……什么? 贺延臣见她终于有了反应,稍稍松了口气,就听到她说。 “可爱你,我会痛。” 一滴眼泪划过眼角,飞速地钻进她的鬓发,消失不见。 她痛的心里在嘶吼,祖母的去世,叫她彻底失去了方向,抓着贺延臣,还以为是救命稻草,也曾不止一次想过,原谅他,然后继续爱他。 直到今日。 她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好,那便不爱,我爱你就够了。”他抚过她的脸,给她擦了擦眼角。 他看到了,她的泪。 姜予安愣住,她以为,谁也没发现。 “林业给你开了方子,好好吃药,好好养着。”贺延臣说道。 “出去吧。”她翻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贺延臣担心继续待着姜予安心情不好,看了一眼她瘦弱的脊背,起身往外走。 “若是没什么问题,尽早放景非出来吧。” “另外,再去查查西湖公子,他在接近绪宁。” “我知道了。”贺延臣应道,然后开门出去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贺延臣的心,和外面一样,黑压压的一片。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