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这盏灯。 我看着自己阖着眼的尸体。 我看着那签文上一字一句的“沈子义,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我愚钝的大脑想不了别的,于是只能骂道:“命运可真他娘的无常。” 太无常了…… 无常到……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宴了。 我跟段久说我和梁宴之间没有误会,是真的。梁宴十分清楚我救不了他的母妃,毒药发作有多快,随便找个太医一问就知道了,事情表面上看好像确实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可那是梁宴的亲生母亲,是梁宴从出生起记忆里唯一的温暖,是这深宫里对梁宴唯一的安慰。如果说我曾在梁宴的生命里扶了他一把的话,那他母亲才应该是贯穿他生命里的光。 那个女人怯懦无知,一腔痴心全付在不该交付的人身上,但她却又竭尽所能的在她满是先帝的心里分了一点爱出来,拿着陈旧的布料给梁宴绣冬袄,哄着梁宴睡觉,尽可能的护住了梁宴的童年。 可她死了。 她因为我杀了先帝,为爱殉身了。 梁宴能去埋怨她无情吗,不能。 所以梁宴只能恨我。 我理解梁宴。如果不是因为梁宴对我的报复太过疯狂,我很乐意怀着一些愧疚辅佐他成为一代好的君王,然后随便死在天气好的哪一天午后。 可我忘了,梁宴把我的偏执学的炉火纯青。我当年有多偏执的想复仇,如今他就偏执的有多疯。 我没骂错,他是条疯狗。 在我册封为宰辅的那一天,在我最风光无限的那一天,梁宴用一杯掺了药的酒把我压上了床。他疯狂又执拗地击碎了我的最后一道防线,让我身为男子的尊严在那一刻粉碎殆尽。 他不能杀我,也不能不怨我。 于是他打造了一个满是荆棘的囚笼,把我和他都困在了里面。 不生不灭,不死不休。 ……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走出那条暗道的,也不记得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最终放弃吹那盏灯。我只隐隐约约记得我回到大殿里的时候,姜湘迎上来,一脸担心地问我有没有事,徐生脸色不佳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我,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要死了还是要魂飞魄散了?” 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保持着神游的状态一路飘,飘回到我原来的府邸里去。我躺在床上,望着床栏上绑着的红绸,又回想到那条阴暗地道里与我房内陈设一模一样的屋子,继而又回想到那张祝福我长命百岁的该死签文。 后来我索性缩到书房里去发呆,睡了三天魂体冷到不行,只好放弃了装忧郁美人的想法,又一脸悻悻的往皇宫里飘。在藏书阁,我找了个能吸到阳气也感受到温暖的地方,把自己缩成个团,什么也不想的昏天暗地的睡觉。 我这一生都没睡过几场安稳觉,如今什么也不管不顾的闷头大睡,竟有种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直到我被一阵哭喊声吵醒…… 我睁开眼,发现徐楚那个奶团子站在我面前,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见我醒来,直接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嗷嗷嚎着喊着“兔子哥哥”,还不忘死死揪住我的衣带拽在怀里。 我差点以为是我睡太久让这小团子以为我醒不过来了,刚准备出言安慰,姜湘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边喘边指了下徐楚,又指了指身后,急促道:“完、完蛋了大人!他、他、他的那个……什么恩公哥哥,被陛下抓走拷打去了!” 嗯? 哦。 徐楚的恩公哥哥被梁宴抓走拷问去了。 嘶……他的恩公哥哥是谁来着?这小孩儿哥哥姐姐那么多,我真的不是每一个都记得住啊……啊! 恩公?! 徐楚的恩公那不就是徐生的恩公?! 那不就是被我抛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