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欣然道:“先生考虑得周全。”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谢映之对现代的事情如此熟悉,应该都是交心的时候从他记忆里读取的,那么说来,莫非他十几岁中二时期干的那些破事儿,谢先生也全知道了? 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谢映之忽然道,“主公,你想他们么?” 萧暥被问地猝不及防,啊? 谢映之轻道:“想你现代的家人,朋友吗?” 萧暥顿时愣住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想他们么? 烛光下,谢映之的眼眸如同一面剔透无尘的镜子。萧暥似乎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往世今生。 萧暥如实道:“我记不清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原主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贴近,而属于萧宇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 隔着茫茫时空。无论他是否愿意,回忆越来越淡,他们离他越来越远。 魏西陵说过,往事不可追。 萧暥蓦地抬眸:“他们是我的过去。” “而西陵,阿季,云越,大哥,还有……映之”他握住了谢映之的手:“你们是我的现在。” 他的掌心温暖,谢映之肌肤清冷,不由轻颤了下。三千世界,归去来兮,没料到他竟看得如此通透。 ‘彦昭……’话未出口,心念微动,前世今生,诸多纷繁的思绪犹如回流的江水,滔滔不绝。 谢映之猝然抽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三生入梦,一念飘摇。 …… 寝居一角的鎏金兽纹炉里升起高旷悠远的香气,帐幔间烛火绰绰。 萧暥的手覆在他手背上,那是执剑的手,虽因常年带病而显得清癯,但不失劲力,指腹上还有细腻的薄茧,贴上他手背时,激得他微微一挣。 萧暥低声道:“我不碰你,用你自己的手。” 谢映之当然相信他,这些日子交往下来,别看他平时飞扬不羁杀伐果决,但骨子里却是坦荡磊落的君子。趁人之危之事断不会做。 奇南香寂寂燃烧着,夜已沉沉,香却燃得极慢。 谢映之目光无声流过,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萧暥知他允了,方才牵着他的手徐徐下引,拨开被汗水氤湿的丝袍,显出宛如二月春冰初绽般洁净无瑕的身躯。 火光萦照下,谢映之偏过首去,雪白的脸容沉在幽暗的光影里,看不清神情。 温帐暖香间,合指相扣,恍如妙境携游,仙宫赏花,指端恍若拂过一片清润细腻的凝雪,轻托起晨雾未散之际含苞的玉兰。 谢映之的腰线骤然绷紧,虽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要如此,不禁抗拒起来。 萧暥傻眼了:原来他真的这都不懂啊?这就不大好解释了…… “下毒之人就是希望先生以修为相抗。”萧暥只能道。 谢映之心中一沉。以修为相抗,折损的就是修为。他也清楚,害他之人目的便在于此。 烛火下,他微微阖目,轻颤的长睫在白皙的脸颊上挑出一轮虚浅的弧影。 庭院里,云越一抬手,十名锐士呼啦地围上,拦住了去路。 “主公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苏钰拨开几名玄门弟子,挺身上前道:“萧将军如此严阵以待,是想软禁玄首吗?” 云越道:“苏先生多虑了,是主公与玄首有要事相商。还请苏先生回去。” 苏钰道:“你休要欺我,有什么事情会要在漏夜商议?” 云越挑起一边的细眉:“商议什么是主公和玄首的事,无需苏先生费心罢,再说了,苏先生自己也说了,既是漏夜相商,必是机密要事,末将就更不能放你进去,若坏了主公和玄首的大事,末将可担当不起。” 然后他扫视了一圈四周,厉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否则军法处置!” “是!” 苏钰急得脸都涨红了:“你!” 然后愤愤拂袖而去。 “云副将,苏先生好像是去搬救兵了。”一名锐士道。 云越道:“那又如何?” 他云越除了主公和远在江南的那一位,还没怕过谁。 帐幕深垂,香雾袅绕间,隐约可见绰绰人影。 谢映之容色薄如春冰,秀美的长眉间水雾氤氲,呼吸轻如飞絮游丝。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