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当然更清楚。 魏西陵行事磊落,不愧不怍,但绝非勇而无谋。相反,他处事冷静,极有策略。否则当年他就不可能在老将军身故,江州四分五裂之际,整顿余部横扫江楚,一举收复七十二郡,以弱冠之年威慑诸侯,稳定东南,安抚各大世家。 魏西陵留下曹满,必然有进一步的打算,孟秩明白,这不是他该问,该知道的。 魏西陵道:“今夜之事,我不罚你,但此后永安城你不用待了。” 孟秩愕然抬头看向他。 魏西陵神色不动:“江州也不用待了。” 孟秩顿时面如死灰。 魏西陵要将他逐出江州? 他虽然是巴州人氏,但是自从十多岁时来到江州,就从军跟随老将军。那么多年,他的袍泽故旧兄弟都在江州,他在这片土地上生了根,离开了江州,就是四海茫茫,不知何处可去,他宁可挨上一百军棍,打断了骨头,也要把这把残躯埋在江州的泥土中。 这个时候,他忽然体会到了当年萧暥的感受。 去国离乡,身如飘蓬,还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连过年悄悄回乡,都被他们围堵于长堤之上刀剑相逼,百口莫辩。 孟秩单膝跪地,埋着头,如铁的脊背似承受不住心头的重压而微微躬起。那一夜他满腔的怒火,最终成为一把双刃的剑,如今又狠狠地刺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对这个惩罚,他服气。 就听魏西陵沉声道:“你去西北罢。” 过年时,他就和萧暥商量过,要派一支人马越过戈壁,深入漠北,监视赫连因部的动向。 此去千里,翻越戈壁,路途迢迢,只有坚韧不拔的军人才能做到。 孟秩正当壮年,精力旺盛,经验和阅历也都足够。 而且孟秩知道了当年的秘密,不宜再留在中原。并非他信不过父亲留下的老将,只是这备战的一年极为紧要,出不得任何变故。任何一个意料之外的事件,都有可能引出不受控制的发展。 但是仅因为春夕夜之事就看押孟秩,会引起军中老将不服,不如将这件任务委派给孟秩。 且孟秩现在知晓了真相,心里憋着一股劲无处发泄,难保不会惹事,不如让他去塞北天高地远之处,对付蛮人。 这一系列想法在脑中飞速闪过,魏西陵很快拿定了主意,他静静道:“此番西征,赫连因部潜逃漠北意图再起,边患未除,你即日率一支人马前往漠北,深入戈壁,监视赫连因所部动向。” 孟秩一听不是放逐他,而是执行任务,顿时目光灼灼,“孟秩不完成任务,绝不回江州!” “还有一事。”魏西陵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目光隐隐变得锐利起来,“你如何知道凉公在永安城?” 孟秩心中一震。当时那位黑袍先生嘱托过,不可将他说出来。孟秩答应下了。 此刻面对魏西陵的目光,他支吾了一下。 魏西陵又问:“你和谁一起拜访凉公?” 孟秩是永安府令,他也许知道曹满在永安城,但曹满老奸巨猾,就凭孟秩,不可能让他交待。 …… 夜已深,雨雾弥漫的长街上,只剩下两排摇曳着的风灯,照着湿漉漉的青石地。 今夜大雨,店铺打烊得早,永安城的百姓也都早早熄灯睡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冷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长街的寂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