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点,像一颗妖异的痣跃动着,灼灼燃烧。看得他浑身的热血也跟着燃烧起来。 他一直都以为,将军如无坚不摧的利剑,所向披靡,却不知早已是战火焠砺,百孔千疮。徒有锋利,极易折断。 案头还留着他几天前没有完成的画,画中的人栩栩如生,就差那唇上朱砂一点,然墨水已干。 他断然割破手指,托起那人的脸。用鲜红的血,抹在那苍白的唇畔。 曾贤在旁边看得冷汗涔涔。皇帝已经分不清画里和画外之人。 他举止痴狂,面容冷静,一双眸子深沉如渊,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仿佛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 武帝修的秘术,时至如今,纵然心底再多苦楚,眼中都流不出泪来。 他的泪水早已经干涸,能流的只有血。 而心底的血泪,也只能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奔涌成河。 洗不尽这一世的追悔和长恨。 三年里,他罢朝招魂,却一无所获。 那人的魂魄不知去了哪里,三千世界空余怅恨。 三年后,赫连因纠集北狄及周边蛮族共十五万大军,兵分三路进攻夏阳、陇上、朔方,陈英将军率军抗敌。 狱门口,众臣跪地痛哭,“陛下,不能再拖延了,求陛下开朝理政,整顿军马御敌!不然西北危险,大雍危险啊!” 皇帝背身站在案前,专注地给那人画像。 “陛下,西北边郡是萧将军当年浴血夺回来的,不能再落入敌手啊!” 武帝手中的笔一凝,脸容沉浸在阴影中,忽然出声道, “传朕旨意,给赫连因下国书,朕今年跟他相约于北狄王庭狩猎。聊聊当年他夜袭横云岭的事情。” 走他走过的路,去塞北的烈烈西风里,那人纵马驰骋过的地方,或许还有那人的痕迹。塞外的黄沙和 “陛下要御驾亲征?”众人顿时愕然, “陛下不可啊,西北边将大多是陈英手下,他怀恨陛下,万一起了异心。” 皇帝倏然长身而起,“你是说,他会弑君。那就让他来罢!” 紧接着,皇帝下令恢复锐士营军番,“瞿钢属下三万锐士,编入朕的羽林,随朕出征。” 那人留下的,他全部接过来,全部继承下来。 此后的岁月,武帝铸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同时他大肆征伐,穷兵黩武,九州天下,羽檄飞扬,平南疆,定西域,远征漠北,大雍的国土扩张了一倍。 但是,三千世界,万里江河,也无法填补那人离去留下的空白。 另一边,幽冷诡谲的琴声下,魏瑄眉心的火焰芒再次若隐若现,他绝望地发现,他已经和武帝一样,再痛苦也流不出泪了。 *** 林间风雪越来越急,周围的雪人接二连三开始崩裂,露出厚厚积雪下灰白色的皮肤,布满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妖耳。 萧暥头皮发麻,特么的怎么觉得进了这妖耳的老巢了! 现在退出去也许还来得及,但是萧暥不能退,如果他退了,魏西陵他们怎么办?永远成为植物人? 他一想到刚才林中,魏西陵默然伫立于风雪中,冷峻的脸容似乎和周围的冰雪化为一体。 他站在自己面前,迷离失神的眼眸却不知看着何方,顿时心中犹如刀割。 萧暥狠狠地把咽下一口血,一剑横扫,势如风雷,将两头扑上前的尸胎齐齐斩落。 他疲惫不堪,却心急如焚,眼中再次凝起浓烈的杀机。所有挡他路的,无论是人是怪,必全部扫清! 手中的剑势越来越快,化作银链千道。 可是那群尸胎不知疲倦不畏伤痛,前赴后继。他鏖战一夜,马不停蹄追至这里,早已筋疲力尽。 那头尸胎身形庞大如山,兴许曾是个北狄勇士,摧筋裂骨的一刀横空劈来,萧暥举剑一挡,顿时金铁激鸣,火星飞溅。 萧暥手臂震地酸麻,柔韧的腰身向后一仰,阔背大刀带着风雷之势扫过胸前。 趁这这个空档,他手腕翻转,蓄力反手一刀,弧光掠过,尸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但是他还没喘息的机会,背后一股劲风扑来。 紧接着,一张阴森可怖的脸近在咫尺,萧暥心中顿时一沉。 就在电光火石之际,一箭急如星火破空而来,利落穿透了那尸胎的头颅。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