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但是如果心志足够坚韧,就能破境。” 雪无声落在黑沉沉的湖面,他的声音幽深阴沉:“魏旷不信鬼神,没有执念,所以这溯回之境也只是稍稍让他迷神片刻。这没什么可意外的。” 就在这时,寂静的林间传来锁链摩擦着岩石的清响。 随着魏瑄无意识的挣动,铁链绷紧了,清瘦的手腕被勒扯出两道红痕,他面如寒冰,长眉紧蹙,石台上散落斑驳的血点。 黑袍人叹道,“他自己都神智不清了,却还想保别人。” 贺紫湄疑道:“主君是说他被困在这溯回之境中,还能维持几分清醒的意识?” 黑袍人淡然道:“维持不了多久了,取我的覆雪琴来。” *** 林中静得连雪落下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 萧暥衣衫单薄,为了行动敏捷,他没有穿那厚重的披风,现在发现真是个错误,这地方冰天雪地,他被冻得浑身僵硬,胸前冰凉,寒冷的空气吸入肺里,烈烈生疼。 刚才林间寂静下来的一瞬间,所有人、包括魏西陵都似乎入了魇。怎么叫也叫不醒。 他不知道为何独独他没事,可能谢玄首以往给他画过什么符咒?或者他身上还留着那狗尾巴花的绣纹,他被当做自己人了? 这种情况下,他继续留在原地也有没用。 这地方必有古怪,只有把这幕后作怪的东西揪出来,才能让他们醒来。 雪地上苏苏的脚印就要消失了。他没有时间多想,一路飞奔。 疾行片刻后,他来到了一片湖滩前。 大雪覆盖,远近白茫茫一片,湖滩上散落着十几座石子堆累起的不知何年留下的经塔。 萧暥忽然想到阿迦罗说过。当年他的母亲离世,他寻来溯回地找她,就到过这里。 根据阿迦罗当时的描述,湖滩边还有一片峡谷丛林。阿迦罗当时就是到了这里,马匹受惊,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哪怕是寒冬,从谷中吹来的风依旧带着草木腐朽的气息。 苏苏显然是往里头去了。 萧暥别无选择,紧跟着进去。 他衣衫褴褛,此刻已冻得浑身僵冷,谷中的积雪很深,他本来就畏寒,旧疾复发,只觉得喉中血气翻涌。 河谷极为险峻,一边是矗立的峭壁,一边是冰冷的河流。 谷中藤木错综,萧暥有意识地避开这些树藤。 他自王庭鏖战后,马不停蹄奔波至此,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余力再战。谁知道这些藤蔓和那狗尾巴花是不是同一个品种,最好还是别招惹。 越往里走,积雪越深,他步履艰难,手中的剑越来越沉。 渐渐的,他发现谷中林间有残损的墙壁和石柱门廊,卧着和月神庙一样的石兽,都湮没在积雪中,像起伏的山峦,只露出模糊的脊廓。这里就像是一座考古遗迹的废墟。 在这些断壁残垣间,他眼尖地看到还有一些人影,被积雪埋没。 他们参差地立在林间,静默又阴森,一眼望去竟然有数十人之多。 他想起阿迦罗说过,进了林子的人,很多都回不来了。难道这些都是误入溯回地,最后被困死在这里的人? 他们在林间静默地矗立着,显得诡异又恐怖。 他深吸了口冷气,如果魏西陵一直被魇住了醒不来,他最终也会成为这林中的人俑? 想到这里,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刚想加快脚步,他的衣摆好像被谁拽住了。 紧接着,近旁的那具尸体动了一下。覆盖在上面的积雪慢慢裂出了一道缝隙,露出积雪下面污白色的皮肤。 萧暥瞳孔一缩,想都不想,一剑扫过,寒光荡起,一颗头颅抛飞了出去。 半空中那张狰狞的脸让他过目不忘,灰白的皮肤上层层长满令人毛骨悚然的妖耳。 草!萧暥暗骂了句,怎么这里也有这玩意儿! 苍冥族都是一群什么品种的妖魔鬼怪? *** 琴声响起时,贺紫湄的目光就再离不开琴案上的那双手了。 那手指颀长清修,苍白中带着种敏感纤细的美感。骨节均匀有力,在琴弦上撩拨拂动。蒙蒙飞雪落在乌木琴上,他指法轻柔,如同抚拭少女脸颊上摇落的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