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他对萧暥就是只闻其名,只知京城流血夜那狠辣的杀伐,以及乱臣贼子祸国殃民的声名。 如今再见,这脸容再次让他倒吸凉气。 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晋王怎么也跟着来了? 看来这皇室和萧暥的关系不错了? 萧暥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问,“郡中兵力如何?” 钟逾道,“有骑兵弩兵各八千,步兵五万。” 萧暥知道,这雁门郡重在防御曹满,布置的兵力配给应该不弱。 他立即命钟逾将郡府大堂收拾一下,把谢映之给他的地图挂了起来,将来的半个月,这里就是他的前敌指挥中心。 片刻后,悬挂的巨幅军事地图前,魏瑄、云越、瞿钢,还有钟逾肃立在侧。除了还有点懵的钟逾,其他几人都神色凝重。 萧暥的目光犀利幽冷。 凉州北起陇上郡,南至夏阳郡,中央是凉州府,也就是曹满的首府。凉州府据说驻甲十万重兵把守。 且这些凉州军中一半都是蛮夷出身的士兵,野蛮凶悍,堪称凉州狼,是最难攻克的硬骨头。 萧暥道,“此番我从雁门出兵取陇上,魏将军将从江南北上过朔州,直取夏阳,然后南北夹击,合围凉州府。” 合围曹满?! 钟逾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随即赶紧计算起双方的兵力。 秋狩将至,他搞不懂萧暥怎么心血来潮突然要打曹满了? 而且不但是打,他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有,直接就把大军调来了,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雁门。 这突如其来的决策和快如雷霆的进兵速度,让钟逾措手不及。不由让他回想起兰台之变的夜晚,那个一意孤行闯入被乱军包围正在起火燃烧的宫室的少年,那决绝疯狂又冷静幽沉的眼神。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将军,那最西边的野芒城呢?”魏瑄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山地问。 钟逾看向晋王,心中咯噔一下,仿佛隔了数年时光看到了当年的萧暥,都是军事会议中年龄最小的那一个。 但是相比当年萧暥的犀利锋锐,晋王更为心思内敛,沉稳冷静。 魏瑄第一次出征,很多都不懂,继续问道,“如果合围,不把野芒也取了吗?” 云越提示道,“殿下,这野芒地处高原苦寒之地,人口只有数十户,规模不如一个寨子,所以不将它列入考虑范围了。” 其实,通常的军事地图上这野芒城根本都不标注,只有谢映之这幅特别详细的山川地形图上才把野芒城这荒寒之地都标注上去了。 不但如此,谢玄首还用纤细的小楷详细写明了地貌特征风土人情等等,但这也不奇怪,谢映之做事细致,面面俱到,有时候难免过于严谨。 魏瑄点头,明白现在是军事作战会议,不是教他沙盘军演。 “所以将军此次是要取陇上郡?”钟逾问。 钟逾本是秦羽的部将,所以称萧暥一直为将军而非主公。 钟逾道:“陇上郡的郡守乃黑鹜崔平,他在陇上有八千精骑,驻守步卒三万余,怕胜之不易。如果速战不胜陷入僵持,曹满又从凉州府发兵北上支援崔平,如此,局势危矣。” 云越道:“当然是要速战速胜。” 然后他静静看向萧暥。 萧暥此番率精锐骑兵五千。倒不是不能和崔平一战,但是他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 烛影下寒光一闪,萧暥随手拔出佩剑,剑尖直指拓尔图部。 “先拿下这里。” 众人具是骤然一惊。 不是直取陇上郡吗?怎么突然就调转了兵锋,剑指拓尔图部。 只有魏瑄静默地看向萧暥。 果然……其中的关窍,萧暥也看到了。 拓尔图部是北狄十八部中最骁勇善战的部落之一,如果不是崔平重兵把守着陇上郡,阻断了他们南下劫掠的道路,他们早就长驱直入中原腹地烧杀掳掠了。 倘若他们除掉了崔平,等于就是替拓尔图部拔除了南下劫掠的一枚钉子。 如此拓尔图部的骑兵就能长驱直入中原腹地。对于中原百姓来说,又是一场灭顶之灾。沮县、祁县、仓县的惨剧会在中原的其他郡县轮番上演。 “先除掉拓尔图部,再拿下崔平。”萧暥静静道。 众人神色皆是凛然。 这拓尔图部盘踞在朝曲草原数十年,拥有部众五万,可战的骑兵就有七八千。这是朝曲草原上的一颗獠牙,想要拔出谈何容易? 本来拿下崔平已经不易,如今忽然再加上一个强敌。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仗该怎么打? 他们对拓尔图部出兵,势必会惊动崔平。搞不好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而且萧暥调军前来雁门是绝密军情,断不可让崔平知道,有所防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