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青烟在城市的焦土废墟上升起。城门早就被踏平在地上。 一队精甲的骑兵策马进了城,接着,他看到了自己的脸容。 萧暥一身玄冷的铠甲,衬得他的脸容凛如冰霜,他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追击北狄军队,一边目光冷淡地扫视着这座城市。 云越策马上前道,“主公,王戎已死,他的十万甲兵或逃或散,王氏族人死伤大半。余下的人请问主公如何安顿。” “你知道的,何必问我。”萧暥道。 云越脸色一凛,又想起什么道,“还有一件事,王勋他回来了,被我们在城门前截下,如何处置?” 萧暥道,“带上来。” 片刻后,王勋被两个武士押解着走了过来。 他一身锦袍已经被战火硝烟熏地污浊,曾经的风流公子哥眼下也不过是一个乱世中的离散人。 萧暥骑在马上冷眉峻目地打量着他。 王勋脸色苍白,眼中隐有痛意,问道,“火烧西京,生灵涂炭,将军不怕留下千秋骂名吗?” 萧暥冷笑:“即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黑暗中,一个念头忽如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识海。 他顿时惊醒,一身冷汗。 接着他觉得眼前微微一暖亮。 他睁开眼睛,就见谢映之坐在他床前,一身白衣如雪色,正抬手清闲地挑亮灯烛。 那清静宁和的画面和他梦中的惨烈形成强烈的对比,他揉了揉太阳穴。 “你睡得不踏实。”谢映之道, 萧暥顿时暗叫不妙。 千防万防,他刚才还是说梦话了!? 谢映之可就住在隔壁啊。 而且不好意思,谢映之规定萧暥每晚戌时时必须睡觉,但他自己可是十足的夜猫子,读书打坐研究药材精力充沛,不到后半夜是不会休息的。于是萧暥被谢大名士堂而皇之地双标了。 萧暥心虚道:“我刚才……说梦话了? 谢映之神色淡然:“也没说什么。” 萧暥刚要松口气。 谢映之道:“我以为宅院失火了。” 萧暥:…… 谢映之好奇道:“萧公子怎么好像以前纵火过?” 萧暥轻道:“不是我纵的火,我只是来不及阻止。” 不,是根本不想阻止。 萧暥此刻完全明白了火烧西京是怎么回事了。 原主玩得好个一箭三雕! 因为盛京在迁都前叫做盛京,迁都后就是西京啊! 盛京王氏,也就是西京王氏,原主是借着北狄人的手将盛京王氏一举歼灭了! 盛京离开大梁那么近,所谓肘腋之患,萧暥怕是早就想除掉盛京王氏了,但是碍着盛京王氏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盛京也是曾经的帝都,他不方便直接出兵剿灭。 于是借着阿迦罗之死,北狄单于进攻中原复仇之际,他玩了个手腕。 他假意带军队北上支援曹满,反手一刀灭了曹满,不仅除去曹满这个大患,还致使西北防线全面崩溃,十几座城池沦陷,战火烧到西京。 这是借着北狄人的刀将盛京王氏彻底给灭了! 于是就有了他梦中西京这场连天焚城的大火。 除夕夜,大火烧尽西京城,火光下慌乱的脚步声和哭嚎声响成一片。 他怎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啊…… 虽然这一切如今都没发生,但是那夜火烧西京的惨烈场景他却在梦中经历了一遍,历历在目。 他私底下想,原主将战火引入西京,也没想到北狄人会放火烧城吧? 但这种想法未免是有替自己开脱之嫌。原主做的事情不就是他做的吗? 他手指插入发中,将发根扯得生疼。 无论接下来的处境如何险恶,他都不会再走原主的老路。 谢映之见他神色凄清,长眉微蹙,眼尾隐隐一抹斜红若烟霞余韵,以为他又发病了,一只手轻轻按上他的肩,“我给你看看吧。” “我没事。”萧暥轻道。 他忽然抬头看向谢映之,他面容雪白,神色凄清,一点烛光落在眼底如墨玉熔金,映出一双风流隽妙的眼,眸色流转间说不出的清绝哀柔,让人动容。 见他如此模样,饶是谢映之也暗暗抽了口气。 谢映之当然听说过此人杀伐决断的狠辣,他这双手再修长清致,也是血迹斑驳的握剑的手。 午夜梦回间,他也会因为曾经马蹄踏过的焦土和白骨,而心中惶惑凄然么? 将军铁血,但这一刻流露出来的孤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