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小陶氏当年就生得好,大陶氏起初本想让二妹也嫁个官家,互相帮衬提携。可谁知小陶氏竟相中了做茶叶买卖的尤钧,必是贪男人长得标志吧,不假思索就嫁过去了。 结果呢,跟着茶叶商打拼扶持,福气没多享,给人产下个儿子却撒手人寰了。 大陶氏自己府上一堆的琐事,为了能大刀阔斧把中馈牢牢攥在手中,也没去顾及姝黛姐弟俩。怎知眨眼之间,竟出落得如此珠圆玉润,娉婷袅娜。真是把她爹娘的所有优点都没落下,更加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陶氏睇着姝黛,一时想起阔别多年的平江府,眼眶顿然也发酸,下意识便用江南吴语啧道:“傻姑娘,哪个能一见面就掉眼泪的?快进来让姨母瞧瞧,可把人盼来了!” 姝黛退亲这两个月来,什么风凉话都听过,她惯常心宽随意,该吃该喝置若罔闻。乍然见了亲姨母,却只觉心头暖酸,百感交集,越发是红了眼眶走进去。 大陶氏握住她细嫩的手腕,上下很是打量,夸赞道:“真真女大十八变呐,可惜了,就没亲娘在跟前照拂。” 问了些家里的状况,外祖父与弟弟尤翊可好,姝黛都一一答了。 尤翊勤学自律,在学堂常受先生表扬,就是不爱往姝黛跟前凑,小小年纪就恪礼持严,叫人又欣慰又心疼。 外祖父陶老大夫只生两个女儿,大小陶氏分别出嫁后,前些年就把大徒弟收了做义子,如今也膝下孙儿环绕,小家小庭分外和谐。 大陶氏听得宽心,旁的也没什么可问。前妹夫尤钧本就对她生分,大陶氏更不乐于跟个不亲厚的商贾打交道,自降官妇身份。只念及二妹的两个骨肉,才没断了来往。 便点头感慨说:“那就好,收到你信的那天起我心就在盼,最近每日让人去码头上等,怎么自己就来了。” 姝黛侧坐在锦椅上,忙解释道:“先走的水路,半途遇了刮风下雨,颠簸得不行,便又改走了陆路。是乘马车入京的,叫姨母惦记了。” 这一会子功夫,她便已自然地把泪迹收敛,本就是个讨巧的人儿,又复了寻常雍怡的模样。 姨母外甥俩用着吴语交谈,气氛渐感融洽。 身后的络雪便忍不住嘀咕插嘴说:“小姐昨日入京,想着傍晚不便打搅姨夫人,便在酒楼宿了一夜。没想到还叫刑部官爷误会是采花的女贼,愣是查了我们几番来着。” 哦,还有这档子事?大陶氏诧异张嘴。 听老爷温誉下朝回来说,皇帝责令限期破案,这两日刑部下场了。那庆绥侯府老夫人的嫡孙,也正是在刑部当职的,六品的司门郎中。 早上温府门前被泼泔水、扔破鞋这事儿,大陶氏倒不觉得是尚书右丞凌家干的,凌家要干就干在明里,譬如凌二哥直接冲进邬家就砸院子。反更偏向于庆绥侯府半生不死躺着的老夫人,一贯那冷暗且毒的高门世爵作派。 大陶氏便逮住话题,趁机说几句狠话泄泄郁闷。 掂着掌心中女子纤莹的玉指,叱责道:“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合该断子绝孙娶不上媳妇!也不瞅瞅是谁家的好姑娘?就以咱们这等姿色,寻谁家好儿郎不行,犯得着做采花贼那种下作勾当!” ——嗓门不自觉的扬起,实际却仿佛在维护自个四姑娘温菡,颇有被邬家老三拖下水的冤屈之意。 大陶氏操持中馈,姿态端得久了,骂人放不下身段。这要放到二房夫人卓氏的话,卓氏能口若悬河不带重复地骂一串。 可不是呢,没长眼睛,白生得那般俊雅,心瞎眼瞎! 络雪使劲点头,长出了口恶气。立时觉得这位大姨母温和可亲起来,欣慰小姐从此总算有人护着了。 生怕络雪说漏嘴,再蹦出沐浴那段细节。姝黛便含糊解释了一番,岔开话题道:“适才进府才听说,昨日是四姐姐成亲的大喜日子,我合该早些到,给四姐姐祝贺才是。” 大陶氏审视地瞥了俞嬷嬷一眼,看俞嬷嬷神态自若,暗示什么也没说。再看姑娘家杏眸坦然,并无掖藏心思,想来她还不知道发生的事。 心里便舒坦了些,和乐应道:“黛儿这身子骨,比你母亲当年还矜贵,我怕路上太赶,便没在信中提及。晓得你与温菡姐妹融洽,后日她回门,到时就能看见了。” 提都不愿提姑爷。 蓦地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啊你,却遇了这种事,若实在不愿,便把那通房一碗药发卖了去,也不一定非要退婚。不然今春四月,你与菡儿就是一人一桩好事了。罢,退便退了,到了京城就放松心境,把那些都丢一边儿去。” 络雪腹诽:我们小姐舒懒习惯了,那小通房到底活生生的肉,小姐不屑做绝路害命的事。 而且凭什么赵家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