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红了脸,为自己的错笔而感觉到羞耻,虚心地请教,“那应该怎么办才行?” “我也不知道,”向来镇定的子夜,在?思索的过程中红了脸,声音也轻了一点?,“也许用别的方式取代,手,或者……嘴?” 小小昏暗的台灯下,两人紧挨着?席地而坐。子夜不敢看她。 陈纵也莫名不敢看他。 第?一次因为描写性|爱,而在?子夜面前?也有了意外?的耻感。像是为了破解尴尬,她低声开口,“写这?种东西,又?写得很差,感觉自己好俗好可憎。” 子夜清润的声线像泉边的风,“没什么的。有人从痛苦获得灵感,有人从爱|欲获得灵感,有人借助香烟,咖啡。只要不违法,就没什么好可耻的。甚至有人不惜违法,也要求得灵感。诉诸毒|品,诉诸……” 子夜没有讲下去。 陈纵又?问了一遍,他也没有再讲。 子夜《毗舍阇鬼》的手稿,经由“很像方鸿渐和赵辛楣”的金叔和王叔交给出版社。经过一番竞价,以金城人民?出版社三万块钱五千册首印的最高版税拿下书籍的第?一次出版。那笔钱,子夜绝大部分交给了爸爸来支付日常和学费开支、余下的一笔,子夜存进小金库,以备陈纵嘴馋的时候给她买零食之需。 爸爸在?那笔钱上贴了两倍,在?那年暑假不知怎么找到两个来金城市旅居的台|湾国画老师,让他们教子夜写字和画画。因为照邱娥华讲的,金城市现有的师资,教不了子夜这?样的学生。 就这?样,那年暑假,每个周末,陈纵都会跟着?哥哥和爸爸去市区。子夜学字画,陈纵学跳中国舞。舞蹈班下课往往比台|湾老师下课早,陈纵常常为图方便?,穿着?怪里怪气的舞蹈服到老师家等子夜。 那时候,他们两已经常常被人说很相像。 陈纵时已能讲出一二道理:“我模仿他,他也经常模仿我,久了变不回去了,当然会有点?儿像。” 再大一点?,更多高中同学点?评他们兄妹两。有人讲话?精辟,指陈纵相处久了,其实性格并没有长相冷酷,而陈子夜则刚好相反,他外?在?比他真?实的自己亲切。 陈纵也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因为她试图表现得高深莫测的方式,是学大人说话?,运用一些?自己都不甚理解的生僻词汇。而陈子夜试图平易近人的方式,是简化自己。 旁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只觉得他们乖得很一致,乖得很温和讨喜。 台|湾老师的两位太太会各自捧出手作的蛋糕和奶茶,请陈纵看电视的时候吃。台|湾老师的小孩总要出来捣乱,把文艺电影切换成?奥特曼。这?时候,陈纵只能去看子夜写字。子夜画画时,教写字和教画画的老师都会赞赏,“学得太快了,能给你爸爸省不少?钱。”子夜写字时,两家老师六口人都围过来看,“字真?好,一整副帖子,几乎没有几个字败笔。下次可以写写《颜勤礼碑》。”大家都称赞。看见陈纵过来围观,也笑眯眯问,“好不好看啊?” 陈纵没有回答。因为她字很丑,字丑的人,向来不配做评委的,怕侮辱了哥哥的一手好字。 学校老师将陈纵的作业本嫌弃地丢还?给她,“鬼画符,批改一次你作业,近视能高一百度,暑假回去好好练练字。” 该从哪里练起?呢? 陈纵身边有绝好的榜样。于是她满心欢喜,开始模仿哥哥写字。 课题本封面就有“陈子夜”三个大字,于是陈纵起?笔从“陈”字临摹,渐渐将此字写得炉火纯青,和陈子夜难辨雌雄的时候,陈纵也累了。承认自己在?写字方面没什么天分,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何况,以后的考试考得差,陈纵已经可以大手一挥,签下一个“陈”字,表明已经由家长过目。 下次家长会回来,爸爸问,“谁给你签的字?这?卷子老子见都没见到过,上头就写了个陈。你是要揭竿而起?,翻身当我的老子了吗?” 陈纵已经学会甩锅,尖叫着?躲避锤过来的板子,高呼援兵姓名:“是陈子夜!” 反正子夜那么乖,爸爸绝对不舍得骂他。这?一招大部分时候都奏效。 大抵就是因为这?些?种种原因,陈纵看子夜越看越顺眼。他在?书桌边站着?写台湾老师布置给他的临摹作业,百无聊赖的陈纵就趴在?窗前?看他写字。从某一天起?,她忽然感受到白小婷的感受,发现他压根就是古典本典,谪仙本仙。他的字渐渐也就没有他本人好看,陈纵的审美就在?那一瞬间诞生了,由此开始借看写字而明目张胆地看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地看他。子夜有时候被她盯得不自在?,分神问她,“看我好看?”他并不知道自己好看这?一点?,莫名使他更好看。陈纵倒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