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无客,乌脚溪的大船都歇了,仅剩这一叶扁舟。白发老翁叹了口气,往船沿磕了磕烟斗。 这时,船晃荡了几下,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一声声吆喝声和喘气声由远及近。白发老翁眯起眼睛,往远方望去,那片水域波澜阵阵,几百个人头起起伏伏。 那是万派招新的新弟子,正在进行入门的资质测试。 当年,他也是做过的。 从乌脚溪的一岸,游向另一岸。乌脚溪的水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魔气,在水下待得越久、游得越远的弟子,修魔的资质越高,在魔道的路上走得也更远。 他在水下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游了不过三丈,汹涌的魔气钻入脑中,愤怒绝望的情绪翻上心头,他便受不住,被管事师叔捞上岸了。 几乎所有的弟子,游不到五十丈,就受不住了。 那一年,他正巧和韩修离,韩少门主同一届。 他有幸看到少门主从乌脚溪的一岸,轻轻松松地游完了全程。 乌脚溪长百里,一万五千丈,少门主上岸之时,仍旧是那副表情,不悲不喜,不忧不惊。仿佛他就是游了个普通的泳一般,对着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反而不解地皱了皱眉。 也就是那一天,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消息传到了掌门大殿,韩修离直接就被收为了路掌门的徒弟。 这时,水面又动了动。不是上下起伏,而是溪水争先恐后地远离岸边,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一般,撤离了一丈才停,溪底光秃秃的石块露出来。 渡口,一名貌美的女修停在岸边,她手里牵着一根金色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圈在男修脖颈上。男修乖巧蹲在女修脚边,活像一只听话的哈巴狗。 要不是感觉到男修周身紊乱的灵气,老发老翁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奇怪的花样。 他看向为首的女修,笑问道:“前辈是佛修?” 和光疑惑地皱了皱眉,为了不暴露她和菜瓜的身份,她今日特地换下了两人的僧袍,她穿了一袭艳色的襦裙,甚至给菜瓜戴上了一顶假发。 “老翁从何看出?” 老翁握着烟斗,指了指下方的溪水,“乌脚溪含魔气,最怕佛力,它撤得这么远,两位前辈的修为恐怕不低。” 和光了然地点点头,笑了笑。 老翁接着道:“大师可别小瞧了溪水,这里是乌脚溪的下流,水里蕴含得魔气不多,又有渡口的符咒限制,故而恐惧大师的佛力。越往上游去,等到了乌脚溪的另一岸,那儿的魔气非比寻常,沾那么一滴,大师的佛力就会被吸了个干净。” 老翁说得慢,拖的时间久了,菜瓜急切地躁动起来,眼角红得滴血。 老翁放下烟斗,起身问道:“大师可要渡船?”和光应了一声,老翁便拖着绳子,将船拉到岸边,在渡口和船沿放下一块木板,让她登船。 和光来之前,查阅过资料,乌脚溪无重力无浮力,一刻也不得着空,哪怕上船,也得一步步踏踏实实地踩在木板上。 她轻轻踢了蹲在脚边的菜瓜一下,示意他先过。 那日菜瓜吸过苦瓜禅主的魔气后,情况似乎好了一些,意识还没有清醒,却听得懂人话了。他抬头望了她一眼,站起身,踩着木板,朝小舟走去。 和光不敢大意,紧紧跟在他身后,拽着两人之间的蛟筋。 平安无事地走过了木板,她刚松口气,哪知菜瓜一踏上小舟,倏地浑身一紧,就像遇到天敌的野兽一般。猛地跃起,一头朝水里扎去。 他跳得迅猛,和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没能抓住蛟筋,让他跳下去了。 菜瓜一跳进水中,不像佛修碰了魔气,四散逃离。倒像是咸鱼跳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