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打得再次倒在地上。两个她鄙弃多年的儿媳妇,轮番到她面前示威,甚至出手打她,焉能不怒火滔天。可她如今这身板儿,已经不得情绪的大起大落。 喉间涌上一股子腥甜,她想压下去,却不能如愿,下意识地一偏头,呕出一大口鲜血。 二夫人漠然以对,瞥一眼香案上的符水,“药每日都给你们备着,自己用吧。”说完转身,踩着平稳的步子走出去,命守门的把门关紧,落锁。 不是那个老妖婆不把媳妇、女孩子当人,不是她急功近利,打着信佛的幌子走捷径以图实现心愿,当年事情何至于走到那地步?也就是如今她已走至钝刀子磨心的地步,要不然,二夫人真想每日赏她一通巴掌、一顿竹笋炖肉。 至于三夫人……二夫人想,死就死了吧。 三夫人被欺凌的时候,稍稍脑子转个弯,便可以将事情暂且应承下来,去找裴洛,甚至找二房,在那个时候,谁会不帮她? 那婆媳两个那一段缺钱用,就是二房和裴洛联手促成,你罗氏难道不知道?不外乎是明知如此,当时有了几分底气,才与婆媳两个对着干,结果反倒被人家收拾了。 再往深一步想,当时三夫人不定说了怎样的话,才使得一向自诩高贵的婆媳两个恼羞成怒到了那等地步。 三个拎不清的混帐到了一处,却把两个孩子害到了那等地步,合该有今时今日! . 月光如银。张阁老踏着月色,走进崔家老太爷住的院落。 崔老太爷病了,自从崔阁老及崔家男丁相继入狱,他便知大难临头,又如何能不病。也就是他已经年迈,子嗣又断不会把任何事往他身上扯,不然,也早就吃牢饭去了。 见到张阁老,崔老太爷很意外,想起身,却被张阁老摆手阻止: “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与您说说话。” 崔老太爷也实在没有力气,从善如流,“阁老宽和大度,老朽多谢。” “言之过早。”床前有座椅,张阁老也没坐,只是负手望着对方,“淳风为着崔氏不至于被灭族,今日进宫面见太后。” “有这种事?”府邸有军兵把守,崔老太爷早已与外界断了音讯,“那么,太后那边——” “崔家的事,我知道一些。我知道多少,太后就知道多少。” 崔老太爷不知道这话指的是什么。 “淳风年少时的事,我在想,如果他与您那嫡子调换,您又当如何?” “……” “儿子对妾室起了色心,已经动手用强,哪怕是嫡出,也该逐出家门。被人意外失手致死,也是自找的。”张阁老说道,“怎么您会就此恨上了淳风?要是反过来,您的正室被庶子觊觎,嫡子失手致使庶子身死,您也会这样么?” 崔老太爷道:“手指尚有长短,何况膝下儿女。没有发生的事,便不需想。” 张阁老的目光转为深沉莫测,“在您心里,既然嫡庶的区别这么大,您为何要纳妾添庶子?如果有的选择,谁又会愿意做您的子嗣?” 崔老太爷转眼望着别处,眉宇间现出几分不悦。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既然是家事,哪里有什么道理对错好讲? “您不服气?这可糟了,这本是太后的意思。” 崔老太爷的视线立刻转回到张阁老面上,“他到底跟太后说了些什么?” “您以为他说了什么?”张阁老笑微微的,“把一切罪责推到您头上?没有,他想收拾您,早十年就能办了,可是烂摊子已经铺好了,有没有您都一样,他犯不着动手。丁忧二十七个月,也实在耽误他办正经事。” 崔老太爷蹙眉,这才发现,首辅大人也有着一张能诛人心的利嘴。 “淳风只是想留下后辈里的好苗子罢了。至于您,其实也能推得干干净净,横竖近些年来只是躲在府里生事,也没人提及,照常来说,能得个回祖籍种地的结果。” 崔老太爷眼里有了点光彩。 张阁老却是怒意顿生,是以话锋一转,“不过,太后与我都不想留着您了。长公主势必要被落力打压,陆、杨一案不是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