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皇太后道:“我能力有限,能想到的只有圣宠。我求崔女官帮我,在小佛堂里对着神明发誓,她若助我成事,我在宫里一日,只要力所能及,就会照拂崔家一日。 “就这样,我有了这一生富贵的开端。先帝出生后,崔女官又帮他得了圣眷,自幼由名臣大学士教导,在手足间脱颖而出。 “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神佛庇佑,绝不敢违背誓言。崔阁老是崔女官在世时最欣赏的,说有他在,崔家起码还有百年荣华可享,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今时今日。” 话到末尾,现出了裴行昭曾见过的惋惜和沮丧。 根源是怕食言遭报应,而在一定程度上,太皇太后对崔家真有些情分,于她算是很难得了,正因此,才只有盲目的信任,长年累月被蒙蔽。 裴行昭唤来殿外的宫人,“送太皇太后回宫。” 太皇太后走不动,等于是被架出去的。 裴行昭落座,望着崔敬妃,仪态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高高在上。她望着崔敬妃,“哀家进宫的意图,你还没说。” 崔敬妃沉默以对。 裴行昭道:“哀家进宫,是来杀人的。曾构陷迫害忠良的人,哀家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显而易见的,你猜对没有?” 崔敬妃垂了眼睑,不与她对视。 “哀家先前拿不准,陆、杨冤案与崔家有无关系。你来这么一出,值得思量的事情便不少了。” 只有过重的忌惮,过于担心自己迟早死于敌手,人才会铤而走险。而一个嫔妃有这般行径,绝对需要家族的授意和支持。 崔敬妃掩在袖中的手轻颤了一下。 “原本崔家只是抄没家财,最重不过流放,现在就不好说了。”裴行昭唇角逸出清浅的笑,“真是孝顺的孩子,孝顺不了令尊,就转头提醒哀家。” 说的是反话,语气却温和又真诚。像是有利刃刺入心头,疼得崔敬妃呼吸一滞。她吸进一口气,冷声道:“太后娘娘手段非凡,想如何整治臣妾,随心便是,臣妾一概受着,除此之外,无话可说。” 她又不是太皇太后,摆明了必死无疑,再无转圜的余地,怎么可能示弱。 “整治你?”裴行昭眯了眯眸子,“凭你这点儿斤两?” 崔敬妃冷然一笑,再无半点恭敬,“早就听人说过,裴映惜其人狡诈狠辣,狂傲至极。” “那你听没听说过,裴映惜有狂傲的本钱?”裴行昭凝着她,“又可曾听说过,裴映惜轻易不杀女子?” “不用急,你手上迟早会沾满女子的血。” “或许。只是,值得哀家动手的,必然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譬如自食恶果的楚王妃。”裴行昭一副跟她闲聊天的样子,“至于你,等候宫规发落即可。哀家相信,自诩高贵的崔家嫡女、敬妃,想不出那么下作的法子。” 崔敬妃险些脱口询问,是怎样下作的法子。 “你许的十万两银子很值。在什么朝代,用十万两银子换得一个亲王妃身败名裂、一个宫妃身死,都不易。” 崔敬妃只觉得凄凉,与可笑。 太可笑了。 她妒恨眼前人长达几年,可在自己穷途末路之时,人家根本不把她当对手,态度犹如对待蝼蚁。 她的妒恨,全因为姻缘不如意。 最早想着,进宫守活寡,哪里比得上做亲王嫡妃风光,可尚未娶妻的亲王郡王全看中了裴行昭的兵权;于是退而求其次,想选个勋贵之家,结果呢?那些人早在那时就为了与裴行昭结亲争得头破血流,她想选人,也得有人问津才行。 最终只好回到原点,进了东宫,再成为帝王嫔妃。 长久的妒火愤然,令她认定裴行昭是凶悍粗鄙到了骨子里的人,做派与军中的大老粗一样,来到宫里,很快就会现出原形,亦被打回原形。 她怎么就忘了,名将与名将不同,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