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一团,正如此刻的天子,蓬头垢面,样子无比狼狈。 “啊!” 死亡的恐惧挥之不去,天子趴在地上,凝视掉落的发,手摸向脖颈,喉咙里发出气声。 喜烽再次提剑走近,两支利箭插在身上,走动时牵扯伤口,钻心地疼。他却毫不在乎,任凭鲜血流淌,很快染红半身。 他站定在天子身边,楚煜和楚项却放下手臂,没有再次开弓。 “陛下,我说过不会杀你,必然说到做到。”喜烽弯下腰,瞳孔中映出天子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声音冰冷仿佛恶鬼,“活着失去一切,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每时每刻生存在绝望中,直至疯狂,才是你应得的下场!” 话落,他以剑尖抵住天子后心,目光扫视前方,逐一掠过在场诸侯,最终定在林珩身上。 “晋君,我知必死,不愿车裂葬身刑场,唯求亡于箭下,死后身魂不存于世。如我所愿,我便放了天子,如何?” 万箭穿心,挫骨扬灰。 不容于天地,死后无有祭祀。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此时天色已暗,大军中燃起火把。 借助火光,林珩遥望殿前,眸光暗沉,窥不出任何情绪。 许久,在喜烽以为他不会答应时,林珩的声音传来:“允。” 得偿所愿,喜烽收回宝剑。因右臂受伤无法施力,他索性将剑丢开,用一只手提起天子,上前两步,将他抛向丹陛。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众人猝不及防,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子滚下台阶,当众摔落在地。 “父王!”王子典三人迈步冲向前,想要扶起天子,却发现他的手脚不自然弯曲,骨头已经折断。 喜烽站在高处,看到狼狈不堪的天子,再次畅快大笑。 执政看着他,又看向林珩,忽然开口:“晋君,喜烽大罪,十恶不赦。此等罪人不应死在宫内。” 林珩却不理他,直接抬起右臂。 楚煜斜睨他一眼,冷笑道:“执政心系太多,无怪久病。喜烽身为逆贼,其言未必是假。先父遇刺之事,执政不妨认真想一想,如何给寡人一个交代。” 执政脸色难看,目光环视四周,楚侯对他面色不善,杀意不曾遮掩,齐侯目带冷色,显然也不会将怀疑轻易揭过。 其余诸侯无视天子,皆对晋侯惟命是听。 伴随着命令下达,各国甲士纷纷开弓,箭锋遥指向天。 “喜烽,如你所愿。” 话音落地,忽有狂风袭来,卷过暗夜下的王宫,呜咽阵阵。 破风声骤起,成百上千的箭矢划过长空,黑压压砸向殿前,密集如雨。 喜烽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半步,站定在乌光之下。被箭雨笼罩的一刻,他唇畔带笑,褪去疯狂仇恨,仅余放松和释然。 黑暗降临,剧痛凿穿全身。 他却感觉不到。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睁大双眼仰望苍穹,夜幕消失,明光呈现,他仿佛回到了年幼时,父君仍在,母亲温柔地笑看他,喜女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小小的一团,让人心生怜爱。 父亲,母亲,妹妹。 还有,中山国喜氏。 光明和幻景一同消失,喜烽仰面栽倒,血在身下流淌,缓慢染红石阶。 上京城东,贵族坊内,大火已被扑灭。 贵族们陆续走出家门,面对的是飞驰而过的战马,还有杀气腾腾的诸侯国兵。 他们没有勇气上城头一战,自然也不敢拦截入坊的军队。 晋、越两国的甲士如入无人之境,笔直穿过街道,很快找到最初的起火点,喜氏府上。 浓烟未散,半座大宅被付之一炬。 智泽策马上前,与熊力商议之后,派人进入废墟搜查。 “细搜。” “诺。” 晋越甲士蜂拥而入,很快穿过前院,搜遍大宅的每个角落。 在后厢,甲士终于有所发现。 几名婢女守着一间厢室,见到来人也不逃跑,而是平静地留在原地,如同早有准备。 厢房门敞开,喜女坐在屏风前,身前摆着一只铜镜。她手持一把玉梳,梳齿缓慢穿过青丝。 甲士出现在房门前,她放下玉梳,寻声抬起头。 一抹血痕刻上她的眼角,仍不掩丽色。她身着窄腰长裙,裙摆和袖摆刺绣图腾,非是宫裙,分明是中山国样式。 智泽和熊力听人禀报,联袂出现在厢房前。 喜女见到他们,取出一只木盒,道:“此中有天子手书,且有执政秘信,烦劳带给晋君。我兄妹二人罪大恶极,料想兄长已去,唯请容我自戕。” 木盒打开,里面叠放数张绢,部分有些变色,残存火焚的痕迹。这些绢本该在宫内焚毁,却被喜女设法截获,秘密收藏起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