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远在都城,宦海中无关轻重搅混了一池死水的这只手,却无意之间,逐渐加速着大崇的覆灭。 如果这一切真如此时所想,衡沚慢慢攥紧符节,直到突出的棱角硌得掌心钝疼。 一个同样荒诞的念头,如野草般,在他心头一点一点地长了起来。 忍了这么久,从前是为恪州境内的安居乐业,免受战火摧残。忍到现在,连自保都成难题,何须再忍。 从前是臣,可为了军饷,弯下腰来奉承君主。 可如今,不会再是了。 史定、晁蓄与段参进帐时,已经有隐隐雷声入耳了。 三人列成一排,极不自然地站在衡沚正写字的案几后,彼此推搡着,硬是没一个人出声。 衡沚刚刚写好写拨款赈济东街商户的公文,见来人久不出声,搁下笔,平潭似的双目将三人一扫,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三个军中的汉子,面上都是藏不住的焦急和向往,却没一个人敢妄自先言,憋得好生难受。 “都不说?”衡沚一问,三人都楞了,却仍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衡沚便将什么匕首符节,连带着公羊梁给的药膏,阿姀交给他包管的私库匣子钥匙,都一件件再装好,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那本侯就先……” “总督!” 段参还是没忍住,双膝跪地一声闷响,“总督恕罪!有些话,段参是不吐不快了!我大崇,迟早与游北有此一战。今日连早销声匿迹的袁卫将军都再度出山从戎,原州逢难,末将等在军中数载,自不遑多让,末将斗胆,请总督按原先计划,让末将带兵增援李将军!” “臣等也请兵增援!”史定也跟着符合。 段参说的原先计划,便是恪州之前的部署。若是兵至恪州,如今练兵卓有成效,甚至在衡沚的令下,恪州营的战力无论是战备还是作战能力,都已经大不一样。用最少的损失打最有用的仗,届时只管打便是。 朝廷不给补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困境了。不能因噎废食,顶多花钱去原州买粮买甲,总不会叫游北人打进楼关去。 且原州地势,结合向来用兵的经历,更善守而不善战。游北若兵至原州,那便点兵增援。 帝王不仁,他们这两座州府背靠着背,总不能再互相背弃。 “还不急,再等等。”衡沚沉声道。 还要再等? 段参一听,急得从地上弹起来,“总督,如今到这时候,我们还等什么!” 晁蓄统管庶务,总归比段参这个直来直去的脑子想得更多,一把拦住他,“老段,总督面前不得无礼,先听总督把话说完。” 说了不急,自然有不急的打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