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来客是三舅妈。 三舅妈马氏大清早出城,匆匆到寺院里来通风报信,这妇人的眉发间,还沾着清晨露珠。 曹夕晚随口应付两句:“我要清修,扫地守香,舅妈回去罢,我知道了。”。 柳如海提着一只黄藤食盒子,溜溜达达过来串门子的时候,就看了她在说话。 粗使院门大开,西厢房那边,青罗女鬼依着房门,耷拉着眉眼,和个灰衣妇人嘀嘀咕咕,好一副阴险的嘴脸。 她这模样神情,看着又像是街坊市井女子,他想,她在糊弄这妇人。 听得咳声,三舅妈一惊,回头看到门外柳书生,倒问:“这位是?” “舅妈回去吧。”她截断。三舅妈讪讪离开,居然没敢挑剔什么男女之别,只临别叮嘱了一句:“老二家的小天要过继到你家的事,你可别当不知道。老二家的就要得意了!” 曹夕晚笑着应了,只瞅着柳如海。 看到他,想到北方,她就会怀疑,糊涂爹娘是不是故意把她丢下的? 越是成了废人,病重体弱,反而越把儿时小孩子的旧事想起。 怎么亲爹妈能那样傻呢?大老爷死了,办了丧事,全家要跟着老太太去金陵城,怎么就把亲闺女忘记在坟场了? 她问了,爹娘都说不是故意丢的。接着,她回来后没几年,糟心的二舅舅要把自己家的儿子小天过继给父母。父母悄悄把这事和她商量,她也没闹什么,找人把二舅舅打了一顿关进牢里吓了几天,这事就没影儿了。 从此,她搬到侯府外书房里住,不肯回家。 今年才搬回来。 现如今,她也不揍舅舅,不打算把亲戚再关进牢房了,何必?几个舅妈都盯着二舅舅家,毕竟各房都有儿子。凭什么就过继小天不是? 柳如海自还未打听到她家中的这些细事,却察觉她时常郁郁。他揣测着,莫非为了南康侯的婚事? 粗使院子里无人,倒是有口黄土沿的老井,生着丛丛灰青色小杂草儿。 他立在院中,便看她提了一张半旧小几桌与小凳子到麻石廊。 他上前,开了食盒子,里面是两碗香气四溢的热面。诚福寺有名的素面条。 她眼睛一亮,迅速过来,和他对面而坐。 “我有筷子。烫好的。”她塞给他,阻止他用面条配来的筷子,“不干净。” 他微笑,点头,二人相对吃面,早晨的院子里,半点人声没有。 她今日不扫地了? “有人病了。我怕过病。”她解释着。 他挑眉,点点头,正听到了院门外又有叩门声。 小沙弥送来了一大包石灰粉,原是她托人买的,要给院子消毒。 “柳大夫也在。”小沙弥合什为礼,神色间无半点异状,柳如海也听说,前几天寺户里的小孩子有人病了。尼师连夜到佃户家里施药。不见好,又往京城里请大夫去了。 难怪她这几天不扫地,原来是这个原因?她这样虚弱,恐怕确实容易被过病。 “寺后山上,也有坟场吧?”他放下筷子。 “嗯。有。”她还在埋头喝汤,含糊回答。 他沉吟着。 是不是尸毒病? 面汤已尽,曹夕晚眯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似乎是他收了她的五百两,就得在大清早的阳光下过来,坐在她房间前,吸溜着面条,喝着她从寺主师太房里偷来的茶,陪着她闲话扯东扯西,让她开心。 名医都是这样? 她沉思着。 开药铺子请个他这样不拒绝做白工的名医坐堂,肯定很赚钱。 她在寺中多年,消息灵通,早听说柳如海昨天去佃户家里看了小孩子,还在佃户家附近绕了几圈。他应该知道那佃户是看守坟场的。尤其,方才那小沙弥进来时,还唤了他一声柳大夫,看来是认得他。以为他是到她这里来出诊。 她想了想: “不妨事,请了京城里的大夫来了。回春堂的。听说只是小孩子乱吃了东西。” “我听说了。” 他微笑,今早天未亮,他亲自再去诊过一回脉,那扫地孩子不是尸毒症只是普通病症。 他不着痕迹观察她的神色,纳罕她赖在这寺院里,不急于回侯府。南康侯果然薄情至此? 她提起的京城回春堂,就他所知,是侯夫人楼淑鸾陪嫁的药铺子。 其实,青罗女鬼在燕京城,应该早就见过楼淑鸾? 不知她是否还会装成不认识旧人。 他突然开口,提起了宋成明:“贵长上宋侯爷,当年有人献上幽冥九变术, 他居然就敢暗中挑选锦衣卫番子来修炼,听说,练过第一层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