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低头看眼牛奶,撇嘴不服。 “没听懂吗?让你叫爸爸。” “姆妈又不在,我干嘛叫你?” “不论你妈在不在,叫人都是小辈最基本的教养。你出去随便找个大人试试,看刚才那样揍不揍你。”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老凶我,我才不要叫你爸爸!不要认贼作父!” 贼? 程念樟停步,提裤半蹲下来,颇具威慑感地瞪向他: “知道认贼作父什么意思,就敢这样乱用?搞搞清楚——”男人指向自己:“我可是你亲爹!还有刚才家里说我要去捣糨糊,罗羡逸你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教给你这些脏词的?嗯?” 正常人若是被他这样凶相毕露地逼问,或多或少,心头都会有些发怵。 但小小东早已对其惯用的伎俩耐受,完全不怕他这招,直接双手抱胸,噘起了小嘴儿,拙劣地学着程念樟平素的模样,用沉默予以作答。 程念樟见状,举手捏拳,而后拗动指骨,发出连声关节的脆响—— “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再怎么说,罗羡逸也还只是个屁股蛋子都没几两肉的小孩,听闻他要对自己使用暴力,当即便把原形给暴露了出来,哇哇张嘴,开始无赖哭闹: “呜哇……我要季叔叔!季叔叔才不会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吼我!他每次来,还会给我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是……呜……可是自从你住进家里,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季叔叔也不来了!呜……破爸爸!坏爸爸!……谁要你这种爸爸了!呜……嗝——” 小小东这厢堪堪假哭到一半,就被程念樟的脑瓜崩给弹中,噎出了个急刹车般的哭嗝。 “别演了,在外头也不嫌丢人。” 男人见儿子吃罚后,逐渐听话消停,便抿嘴站起身,僵着脸倒退两步,取下板对方喜欢的香蕉奶,给随手扔进了车篮。他动作全程始终维持着一种诡异的缄默,寒气透身,无形间……与周遭热闹形成反差,营造出了种凝固般的寂静—— 好是吓人。 “爸爸……”小小东终于低头朝他服软:“你别不开心。” “之前季浩然经常会来家里?” “嗯。” 孩子诚实点头,此时恰好路过零食区,他将双手扒在篮筐,眼巴巴看着喜欢的饼干擦身而过,愣是咬紧下唇,半句也不敢再同身后多讲。 “会过夜吗?” 程念樟追问。 “不会的……坐一下,就走了。” “坐一下是想怎样?让你认贼作父吗?呵。” 这话阴阳怪气的,小小东听后挠头,实在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心想自己不就他一个贼父?怎么还能认季叔叔当爹呢? (四) 10点不到,观棠门卫打来电话,?与程念樟核对了访容信息,确认无误后,方才将人放行。 暑期外加天热,学校管教务的老师,大多不太愿意加班来跑这种外勤,于是推来推去,最后便把这没人要的活计,给到了办公室里,今年刚校招来的一个行政助理。 小姑娘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实际并没有太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 上楼时,这枚新鲜人对着电梯镜不断照面,力求不要在这些非富即贵的家长面前露怯。这家国际学校对教职的妆发服饰是有明确要求的,即便家访,因为需要拍照打卡,仍旧不能滋生出懈怠的念头。敲门前,小姑娘再次塞紧衬衫下摆,抚平前襟,往嘴唇补涂上偏深的口红,欲盖弥彰地,意图给自己多增添一些“调查员”的精干和凌厉。 “咚咚咚” 她环视过整片玄关,胸口提气,一手拿紧表单,一手轻叩向房门。 “来了。” 室内传出个男声,随后是几下不疾不徐的脚步。 “啪哒”,房门弹锁,应声打开。女孩昂首见到来人,笑容立时僵住,虽没发出惊呼,但其后还是忍不住抬手,本能地捂上了自己逐渐开张的嘴巴。 “是顾翡老师,对吧?” 类似场面,程念樟是见怪不怪,遂也没多放在心上。 他侧过身,淡定地握住门把,将视线越过前方,发觉除她之外没再跟有别人,便又礼貌微笑着,落睛回了对方的身上。 蓦地被个大明星给注视,顾翡心跳骤快。 “我是顾翡,您……您是那个电影演员,程念樟吗?”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