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天下人?哪里有天下人。你既然来了,人证物证都在,我不想再狡辩了,陛下想听真相,我也愿意说出来,可他受得住吗?有些事情,其实还是不知道更好呀。比如,好师侄,你要知道,面对仇人,你的怒气还远远不够——都有谁死了,你所说出的人太少了:你的师姑阿那耆尽宁最先死在我的剑下,然后是你的父亲,然后是白马寺的昙澈上人,然后是房安世的家人——我将染了痢疾的人的物件送给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们相继去世,还有谁呢……你的好师弟、我的好学生,他所憎恨的荀淳名一家,还有好多人呢,一些小角色,我已记不清了。有些人是我亲眼看着死的,而有些人因我而死,比如你叔父一家、无数洛阳人,还有……你母亲。” “我母亲。”第五岐望着房安世,双目赤红。 “是,你母亲。我亲自安葬了你母亲。清明已过,中元节时,你不想见见她,给她扫墓么?不过,我只有她的头,乱世之中,只有头能方便地带在身边。” “薛叔莲!”第五岐一把拽住了房安世的衣领。 “薛叔莲……这是个可笑的名字。”房安世抓住第五岐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你愤怒了,师侄。”他垂眸说:“贺兰奢的右手也在我这里。”说完又看向第五岐,“他死了。” 第五岐收回了手,冷冰冰地看着薛叔莲,忽然说:“师叔,我若打你时,你要咬紧牙齿,否则把牙齿吞到肚子里,不好受。” 房安世说:“那我好奇,你会在听到哪里时动手?” “你不断杀人,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 “是……也不是。你我二人曾经对坐,你那时还年少,向我问道。道……这字很奇妙,人秉一道,然后行走世路——如今,你我又对坐,我已不信佛道,也不信仁义了。道,我杀人,是为自己铺平道路,是悟自己的道。‘道’这种事,就像‘笑’一般,有些人看见可笑之事发笑,以为这就是笑了,他以为自己主宰了自己,让自己笑了,殊不知这是因外物而起的笑……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发之笑是何模样。世人谁解佛陀拈花一笑之笑?‘道’便是这样,一个人只是行走世路,没有坚信的道,那只算是活着,要被外物推挤,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向前向后走——那些人其实与尸群差别不大。” “师叔之道,已是魔道。” “不,师侄,我未入魔道。我倒真希望自己还能相信,这九泉之下能有亡魂、能有地狱。然而我举目所见,无非一片废墟。”房安世说:“佛道,满纸荒唐谎言,是弱者自欺欺人的道;仁义,假仁假义,是欺世盗名者愚民的仪式。佛门的善恶轮回与儒门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