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年逾六十,但晏老夫人到底是当过公主又曾随叶将军打过仗的女人,身姿飒爽目光清明,威仪天成,丝毫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龙钟老态。 犹如实质的目光将谢怀宁打量一遍,最终将落在他的眉眼上,笑道:“前天夜里风雪太大,隔着兜帽匆匆一面老身未能瞧清谢大人样貌。如今一看,果真是芝兰玉树,姑射仙人……难怪这两日铮儿连梦里都反复惦记。” 这话说得花团锦簇,却实在绵里藏针。谢怀宁听着,垂眼回望着她,并不作声。 晏老夫人在过来前,已曾叫人查过一番谢怀宁的来历,是以并不是很能看得上他。 不过是不入流的江南商人之子,因学了些医术被梁相看中收作食客举荐,才得以进太医院做了个九品吏目。 若不是这两天自己宝贝孙儿实在病情发作得厉害,她想着的确需要考校选出一个叶鸣铮能接受的医师看顾他,不然也不会亲自走这一遭。 只不过今日一瞧,这人比想象中倒要稍好上一些,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人尚且还能叫人高看半眼。 两人一同走进屋子,她道:“谢吏目知道,我叶家就这一个孩子,平常一直里视若珍宝,前日里下人一时不察,叫他走出了府,如果不是得你出手,只怕——” 谢怀宁摇头道:“晏老夫人言重,不过是医者本分。再者叶少爷只是因为饥寒短暂昏迷,我下轿查看时他已清醒,就算不是我自然也会得天庇佑,吉人天相。” 晏老夫人听着谢怀宁的话,垂下眼先是冷嗤了一声,而后振袖,阴沉地说:“若是真的老天庇佑,我叶府、我铮儿又怎么会落到此等地步。” 可仅一瞬,那怒意又被收敛了。 “谢吏目聪慧,应能猜到老身今日来意。” 谢怀宁与她对视,她望着谢怀宁笑意温存,柔声说,“叶府素来子嗣单薄,如今我只剩这一个视若眼珠的孙儿,绝不能再容忍他有一丝一毫的错漏。哪怕他是说要天上的月亮,老身也得想办法摘了送给他,何况他现在只是要一个医师。 ——吏目你可明白?” 送走晏老夫人已巳时过半。 青竹在屋里候着,见他回来,递了杯热茶过去。瞧他略有些倦色的脸,小心问道:“晏老夫人是为难您了?” 谢怀宁握着茶盏,感受着从掌心漫上的热意,心不在焉:“我一个吏目,还不值得叫她费心。” 又道:“只是头疼发作。老毛病了。” “那……我去给您准备些热水敷上一会儿?” “不用。”谢怀宁沉思片刻,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青竹:“替我备辆车,我要去一趟合意楼。”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