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母亲早已经不在了,于是洗完澡之后他也只能自己用浴巾把身上的水擦干净。他坐在床边,一边穿衣服一边让自己的思绪四处飘散。阿尔方斯现在正在干什么呢?对于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他是否有所预料?伊伦伯格银行这艘大船正行驶在水平如镜的海面上,然而在航线前方的黑暗中,却隐藏着一座巨大的冰山,这位掌舵的舵手什么时候会注意到前方的危险呢? 啊,不,这样比喻并不恰当,在这艘大船前方的并不是冰山,而是隐藏在海面下方的水雷,而亲手布下这些水雷的正是他,吕西安·巴罗瓦。他已经尽了全力来说服自己这样做不但有必要,而且在道德上也不无理由——可其他人会不会接受呢?如果他们依旧将这艘船的沉没归咎于他呢?当几百万人倾家荡产以后,他们的怒火会全部落在阿尔方斯的头上,还是其中的有一部分会转向他?这样仔细一想,当时贸然去找罗斯柴尔德夫人改换门庭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可这还不是因为阿尔方斯把他逼迫的过分了吗? 他感到心头又燃起一阵无名之火,这种怒意像熔岩一样,随着心脏的跳动喷射,沿着他的血管流向五脏六腑。如今的局面当然是阿尔方斯的错,这个人的疯狂举动让所有人都处于危险的境地——这当然不是说他吕西安一点责任也没有,但若是细细分析,他所做的一切基本上不也是身不由己吗?既然如此,那么他不也是这出闹剧的受害者吗?也许阿尔方斯起初买进运河公司的股票是为了安抚其余的银行家,让他们不来针对吕西安,但到后来他还继续买进,这完全是为了盈利而进行的投机行为,他维持住这个巨大的泡沫是为了他自己,仅此而已,吕西安并不因为这个而欠他的什么人情。 这样一想,吕西安感到自己好受了不少: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他脑子里发生几次,而每一次他都是用类似的话术让那个名为“良心”的不识趣的声音闭上嘴。他下楼去前台要了一本通俗小说,回到房间里用这本书来消磨时光——他打定了主意在今天的晚报上市之前绝不走出这家旅店一步。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他应当做什么?这个问题这些天里已经在吕西安的脑袋里出现了许多次,而随着时间的一步步前进,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迫切了——要不了一个月,阿尔方斯就会永远从他的生活当中消失,就像是德·拉罗舍尔伯爵一样,而阿列克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次造访。这座城市里住着几百万人,可有几个他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呢?在他的身边多的是下属,谄媚者和政治同盟,可这些人有几个他能推心置腹呢?过去的阿尔方斯可以,离开的德·拉罗舍尔伯爵也可以,可这两个人都被他亲手推开了。 有不少人曾经向他暗示过:他应当结婚,如果他能娶一个有门第的太太,那么既可以引岳家的势力为奥援,夫人也可以为他主持客厅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