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燃烬, 整间卧房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日光里。 入眼便是刺目的红。 房中几人身上皆被血红浸透。 地上也是, 像被血水濯洗过一遍似的, 骇目惊心。 而最里面佝偻着一人——或说已不算是个完整的人, 而是缺了条胳膊。 不仅是胳膊,她的整副身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碎开来。 见着奚昭的瞬间, 月郤整个人像是被浇灌了泥水, 僵硬地定在那儿, 四肢动不了, 思绪也尽数禁锢在这副身躯内, 何物都想不起了。 他抗拒地移开视线, 盯着地面的血泊。 眼球突突跳着, 头中一阵阵地嗡鸣。 假的。 不可能…… 不可能…… 他回避着眼前的景象, 晕眩感如潮水般冲脑而上。 可在那地面的血泊上,他看见了倒映而出的奚昭的脸——她也正望着他,眼中尽是茫然无措, 平日里常见笑的眉眼,这会儿许因疼痛而紧拧着。 她开了口, 苍白的唇不住颤着:“阿兄……” 月郤倏然回神。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冲撞着他的理智,濒临崩溃的刹那, 他拔腿便往前走。 踩过黏腻的血滩, 撞开同样在往奚昭身前走的月楚临, 刚开始说话时,他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 “绥……绥……绥绥……”反复尝试过几次, 他才逼着自己开口,但声音仍旧抖得厉害,“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崖站在右旁,正往奚昭体内送入妖气。 余光瞥见月郤靠近,他简要解释:“魂锁解开往外释放的力量太强,一时反噬——月二公子眼下若不清醒,不如去门外守着。若还有两分清醒,便帮着往里注入妖气,先保住躯壳。” 左旁的蔺岐则紧蹙起眉,向来冷静的神情眼下透出明显的慌意。 “为何不起效?师父,为何不起效?”他的手在抖,恨不得一瞬之间就将体内的妖气全送出去,磅礴的赤红妖气笼罩着奚昭的半边身子。 可即便这样,躯壳碎裂的速度也没有减缓半分,反而更快。 见他俩的妖气没起半点用,月郤双手运气,炼化出一小簇火焰似的东西,慌急往她嘴边喂。 “绥绥,快吃下。”他竭力压着手抖,眼眶逼得通红,“吃下便好了,吃下便好了。” 奚昭认出是当日出府时他给她的那簇火。 她别开脸,摇头:“不……” 话落,奚昭又移过疲累眼神,看向月郤身后的月楚临。 “阿兄,不想……见——” 她呼吸发抖,但一句话没说完就又吐了口血。 奚昭:“……” 绯潜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不把月楚临赶出去她该怎么开口解释! 而月郤的心思全在那碎了大半的身躯上。 他只觉一口气梗在胸口,下不去,出不来。情急之下,他一手掌着她的下颌,另一手则握着本命灵火往她嘴里喂。 但手刚碰着她,还剩了大半的躯壳竟在一息之间,全然碎成齑粉。 一时间,房间里仅能听见呼吸声。 几人尚还僵硬着维持方才的姿势,暗淡天光下,被月郤握在手中的本命灵火格外灼目。 他眼神错愕地盯着前面,梗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涌上喉咙,却化作股腥甜。 月郤忍下那股腥甜气,暴涨的怒火压过心头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一把攥住太崖的衣襟,一双戾眼里尽见着怒意:“到底发生何事!” 太崖也尚未回过神,脸上一点笑意也无。 呼吸越发艰难,他闭了眼。 冷静。 冷静些。 但越想冷静,便越发不受控地想起其他东西—— 同族被魔物啃咬吞吃的画面接连涌入脑海,使他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