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月问星看都没看他,当是没瞧见,自顾自地往前走。 步子迈得快而急。 阴气扫过,小仆打了个寒噤,一转步子,着急忙慌地绕路。 嘴里还念着:“晦气,真是晦气……” 月问星顿了步,眼底的欣悦肉眼可见地淡下去,透出几分寂寥。 未行多远,又碰见两三奴仆。也和先前那个一样,步履匆匆。 月问星垂下脑袋,脊背稍躬,仿佛将整个身躯的重心都压在了怀里的那把伞上。 待绕至另一旁的窄廊上了,她忽然听见其中一个下人道:“姑娘还不见好吗?药都煨了几道了。” 她倏地停住,白冷冷的脸倾向那边。 站在最中间的下人接过话茬:“还得再熬,听人说喉咙肿得连气都出不来了,好几回人都差点去了。” 左旁的下人不住叹气:“那些医师多大的能耐,连个人都医不好?” 那中间的一哼,做足轻蔑意味。 “这你都不懂?医师能耐再大,对受伤的蚂蚁能怎么下手?一个不小心,兴许把人给弄死。”他忽一笑,“不过要是死了也好,省得再看见。” 月问星彻底敛了笑。 等那下人走到一处点着烛火的房间前,忽像被人点了穴,顿停在原地。 另两个走出几步,见人没跟上,才转身看他。 “站那儿做什么啊,这几步路还把你累着了?” 那人动也不动,面露惊恐。 突地!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膝盖磕出巨响,听着跟碎了似的。 另两人被吓着了:“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眼神发直地盯着前面,不作声。 下一瞬,他忽地双手撑地,脖子上仰,然后脑袋重重砸向地面。 前额顿时破了口,血水外涌,可他跟不知痛似的,直起身又是重重一砸。 那两人被吓得魂飞魄散,话也说不出来了,哆哆嗦嗦地盯着他看。 如此砸了几回,直等一阵雨风刮过,吹得烛火飘摇,地上没了影子,他才堪堪停下,露出血糊糊的额头。 再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 进了奚昭的院子,月问星远远看见月郤守在房门前,一动不动。 那道人影静立在漆黑的夜里,明明生得个高腿长,眼下却跟丧家犬一样颓靡,后背也叫不断滴落的屋檐水打湿透了。 不想被他发现,月问星特意绕了段路,潜进后院,找着了奚昭的卧房。 鬼魄无形,墙壁房瓦根本挡不住她。可想到那几个下人的话,她不敢直接进去,而是躲在窗子外头悄声打量着里面。 床榻被帘子挡住了,看不清床上情景。 可她能听见声音。 上回见奚昭时,她还笑着同她说话。 而眼下,那把清润嗓子变得嘶哑破碎,低泣着喊疼。 痛吟微弱,却在她耳中无限放大。 月问星直勾勾地盯着床榻,神情中乍现出一丝微弱的迷茫。 她知晓这种痛苦。 缠绵病榻,清楚感受着身躯渐成被虫蛀空的树干。 意识沉下去、沉下去……像是河底的泥沙般浑浊不清,再被病痛折磨醒。 可还是混沌的。 痛苦至极只想着死,偶尔得到喘息的时机又庆幸还活着。 反反复复,直到咽气。 但奚昭为何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她吗? 她往前一步,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木窗上。 那痛哼好像一双手,抻平了她的理智,然后渐渐拉直——就像对待一根脆弱的弦。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