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不是疼?我再轻点。”陶姜低着头丝毫不觉,她正小心地将酒倒在少年的伤口上,清洗腐肉。 手中握着的腕子很瘦,瘦骨嶙峋。 蓦地,顾平章咳嗽起来,胸腔震动,一口血喷涌而出,溅了陶姜满身。 陶姜脸色发白,手颤抖着,轻轻拍了拍顾平章的肩膀,声音软软,吴音细语:“你放心,家里婶娘、弟弟、妹妹都没事,我一定救你出去。” 听见这话,少年死气沉沉的眸子倏地抬起:“我入狱几日了?” “十日了。”陶姜只当他在狱中受尽折磨,不计天日。 十日。 顾平章记得,上辈子便是这一日,王柳来牢里炫耀,称他亲人死绝,不日便迎陶姜过门。 他得意诉说婶娘如何被扔进井里,小衷如何在井里挣扎,薇姐儿如何落入瘸子手中。 他回想着,眼底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间牢房他曾经待了五年,每一块石板,每一块木头,每一只老鼠他都看过无数遍。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少女身上,目光冷血,如危险的狼,盯着将死的猎物。 陶姜全然不知危险,她近距离看着那张脸,即使牢房阴暗,即使满身血污,但这个人只是倚在这儿,风轻云淡,便让整间牢房都亮堂了。 她才惊觉书里的文字远不能写出这个人的气质。 怎么会有人粗布麻衣满身伤痕,依然气质高远,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可惜原主跟顾平章从成亲就结下了梁子,两人互相厌恶。 如今原主和奸夫还干出这种事情,以顾平章的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 抱大腿之路既艰且险,任重而道远。 唉! 她乖乖低下头,将清洗过的伤口撒上金疮药。 “另一条胳膊。”她眨巴眨巴眼睛,企图刷好感。 顾平章看着她的眼睛,记忆中那是一双虚荣,愚蠢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明亮、充满热情,眨动间如碎光浮金。 “你说婶娘和小衷、薇姐儿都无事?” 他伸出左手,陶姜立即撸起袖子,仔细清洗那些鞭痕。 她将头发挽起,一根木簪簪着,眉眼严肃,盯着伤口,回道:“对呀,你放心好啦。” 清洗好胳膊和手脚的伤口,陶姜还想让他把衣服脱了,身上的伤应该更重。 却被拒绝了。 陶姜有些着急,顾平章却很平静:“你不是说救我出去?身上伤口无碍,待出去再治不迟。” “那你吃点粥好吗?我特地买的,那家粥煮得软糯鲜甜,还热着。” 陶姜拿起陶罐,捧到他眼前。 顾平章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伸手接过。 “尝尝好不好吃?”陶姜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咽下去。 顾平章语气冷漠:“嗯。” “那你都吃完,罐子我还回去。” 顾平章吃完后,陶姜将内服的药丸包好给他。 顾平章看着手中帕子包裹的药丸,帕子一角还绣着“姜”字。 “你打算如何救我?” “额。”陶姜移开视线,向牢房四周看了看,“你信我,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这件事现在不宜说,隔墙有耳。” 顾平章笑了一声。 “你别不信,我这人说话算话。”她想说又怕被其他人听见。 可顾平章明显不信她。 她鼓了鼓腮帮子:“反正我不骗你。” “行。” 顾平章倚在墙上,眼睑半合着,留下一个冷漠的侧脸。连话也懒得跟她说。 陶姜磨了磨牙,暗哼一声,心道你等着,等出去,看你怎么吃惊! 到时候叫你学狗叫! 算了,以后还要抱大腿,还是不要这么极端。 就让他说声谢谢好了。 她可真是人美心善。 她磨磨蹭蹭,见他满脸血污,又没那么气了,唉都是原主做的孽,谁让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