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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其生上】


    “听父亲说,那年母亲服用回奶汤,为我断奶。我不分日夜地哭闹,儿啼不止,父亲抱着我追出仪门,都没能拦下去意已决的母亲。”姬柳儿顿了顿,接着道“父亲为我取了小字马兰,也是希望母亲留下。马兰头,拦路生,遮阻或稍留,不欲征人行。”

    “王姎见到太皇的机会不多,最疼她的就是叁娘和白王夫,因此在晚一辈的孩子们之中,她最爱的也是你的母亲和姨母。可怜你的命苦,母父都不在了,世女娇也千难万险地有了女儿,谁来疼你呢?”许含玉将姬柳儿搂在怀里,低头垂泪。柳儿虽知道他是因着姨王母的缘故逢场作戏,内心却也不免感伤,遂呜咽起来。盛妆丽服的侍人小厮恐怕小县公脸上挂着泪痕,一刻见了王姎,再招惹得王姎落泪,便忙着捧茶捧果,宽慰劝解。

    “前年时候,你哥哥——就是从前许王夫与王姎的长男——封了国公,和藩去了,王姎时而想念他。柳儿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看样子年纪还很幼吧?”许含玉收起帕子,合着姬柳儿的手,说“往后定王府就是你的家了,该母父为你考虑的,你姨王母和我都会为你想。两位世女比你高一辈,年纪却幼,往后一处伴着,解些烦闷与委屈。”

    正说着话,有长仆来禀,道“王姎说,请县公到东廊小正房说话。”

    王姎因着厌恶许家,连他也一并嫌烦,不让世女娇见到他这个长辈。许含玉早已料到是这么个局面,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起身嘱咐道“见了王姎不必紧张害怕,王姎想你们,整日盼着你们来,时时挂在嘴边念叨。”说罢,将姬柳儿送出后廊,目送着两个长仆领他过穿堂,从堂屋进了耳房。

    临窗的大炕设置赤繎色织金蟒靠背,与引枕是一套,两套朱漆小几,几上鎏金浮雕香筒,绘的是雌狮衔小狮。东侧圈椅上穿着暗花绫大袖的是呈娇姨母,姬柳儿略往上首扫了一眼,那赭黄地织金翼马纹锦袍的,想必便是姨王母了。她一脚踩着炕沿,另一条腿垂落身前,让熟睡的小世孙躺在怀里,看模样十分慈爱。

    “柳儿?这是柳儿吧?”姬日妍招手,令柳儿到她的跟前。那年宫宴时,呈姈十八岁,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为太皇庆贺娠日。一别十叁载,姬柳儿都这么大了,娉娉袅袅,不复幼时形容。

    “姨王母。”姬柳儿俯身要拜,却见姨王母身边走来一神仙侍郎般的人物,忙将他搀扶起来。那人穿着春柳绿的暗花联珠纹衫子,下配鸟衔璎珞纹织金长裙,肩上绕着折枝花纹帔子,头戴如意冠,插着金链梳,就连身边两名小侍亦是珠光宝气。姬柳儿在戒庵长大,并不曾见过这样锦绣辉煌的气派,以为是哪位得宠的年轻侧夫,便福着身子唤公公。

    “快起来,我的儿。”姬日妍将小世孙往上抱了些,舒展肩臂把柳儿也搂在怀里,说“这是姨王母身边的侍人顾姓,原是伺候人的,你抬举他,唤一声先生已经不得了了,还论什么辈分?”

    “县公折煞仆了,仆家贱名仙郎。小县公日后有什么缺的、要的,都可以和仆说。”顾仙郎倒没一点不自在,笑起来自是美目流盼。姬柳儿不相信这么气派一个人竟是下人,想了想,唤了句‘顾先生’,仙郎俯首称是。

    “我的儿,那年我见你,还是不大点个小金豆子,偎在你父亲怀里。”姬日妍亲手掰了个橘子给他吃,说“姈儿粗枝大叶的,宴上想起来要给你绞指甲呢,一剪子就剜到肉,直往外淌血,心疼得你父亲扑簌簌地掉眼泪,她还乐得出来。”

    “姐姐尴尬的时候就会傻乐。”呈娇放下茶盏,顾仙郎又上前为她添了一巡热茶,生怕她受风咳嗽,将她肩上的帔巾往起搭了些。呈娇笑着点头,道了谢,又对姬日妍道“柳儿这孩子,从小在戒庵长大,什么都没见过。见了姨王母,连话都不会说。以后在京师,人若不嫌他,能和哥哥弟弟们,在一块儿玩,说说话,那就好了。”

    呈娇幼时有哮症,晨间夜里多发,睡觉不能平躺,忌口的食物写满长卷。叁娘和白王夫衣不解带地躬亲照料,将她保全到五岁,才稍稍能离开人,直到成年以后方才大好,生过孩子之后偶尔反复,还得多休养,勤锻炼,认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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