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稽之古例,拟定了迎接肃使入境的礼仪规程,命大典客与车骑将军并往西乡关,将肃使迎接至客馆,设仪仗,鸣鼓角,为表礼遇,特许带杖建旗。肃国原本就没有统一的旗帜,各部长姥的族徽也不尽相同,为究竟使用折兰马、巨鹘祝还是白羽牛而犹疑不决。 原本想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瓦克达部佳珲准备上奏天女,称肃国无旗,伏请处分。然而大典客带着译官拜谒客馆,说依照旧例,本不允许外邦使团建旗,然而天女为表对萨拉安追的尊重,以礼遇上邦规格接待贵国使团,而未将贵国置于本国的礼仪体系之下,这是与贵国以对等关系交往之意,还望尊使细化流程,完善仪轨,尽快定夺。佳珲不曾想过会受到这般尊敬,当即招来一众随行官长,亲往珊蛮长姥空猗房中密谈,最终定下以白色为底色,中间纹绣背生双翅的龙马,口吐热焰、抬蹄嘶鸣,各部图腾环列四周。 雪原以白色为尊,是先王龙马统一全境,以血肉之躯指引出生生不息的方向,肃国众长姥对旗帜的择定皆无异议。佳珲上奏天女,天女命西乡关织造府描图打样,连夜赶制,使行官立旗前后,择日进京。令车骑将军一人部领防援过境,其在路不得与客交杂,亦不得令客与人言语。所停郡国大小军民人等无事不得与客相见,在路所须驮妇役仆等,不得令致非理劳苦。又令云麾将军等,率骑兵二百、刀盾二百、文武乐舞娘二十四、鼓吹一部,迎接于京城门外。令大典客差定效劳使、慰劳使、犒劳使各一人,为其接风洗尘;赐敕书使、文牒使各两人,译官八人。慰其以神酒,赐居汤沐邑待诏听宣。 肃国的贵胄尽管身经百战,到底也没见过太大的世面和如此繁复的礼仪,在汤沐邑坐立难安,团团直转。她们耗损半生,槊血满袖地去争、去抢,去为自己年迈的额涅和幼小的安追搏一口血舐,故去的严峻光阴里诸多狠戾,而今最受不得的便是包容,更无须说面对昔日强敌的软刀子。直到天女召其入宫,黄门饮宴的前一日,佳珲和空猗都迟迟不肯滚却一身兽皮,天知道她们出行前仅仅只是做足了受辱的准备。 娄兆亲往大将军府传陛下口谕时,北堂岑正在青阳院心安理得地补觉,黄门饮宴是宋子佩主持,原本也不干她什么事,她没准备去。 地龙烧起来以后,屋内就显得很热,北堂岑摊平手脚横在床上光溜溜地打呼,齐寅坐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陛下只是出于爱重问询一下,并未强求侯姎一定得去,他遂对冥鸿说“你去禀娄总署,你娘将养着,华老嘱咐在大阅前安心静气,切勿动怒。麻烦她答复陛下,北堂将军不能赴宴,再拜顿首。” 见冥鸿领命去了,齐寅又坐了一会儿。家主睡觉不算安分,脑袋从枕头上滑下来,不自觉地张开嘴巴。齐寅觉得她好可爱,像齐小羊,遂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托起她的颅脑,想将枕头重新垫好。北堂岑在睡梦中哼一声,翻身把齐寅的腰给搂住了,将脸埋在他大腿上,睡得香甜甜的。 早几年家主在睡觉时是最警醒的,从来都睁着一只眼,稍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就清醒过来,齐寅被狠狠吓过一回。 彼时他仅有十八岁,战战兢兢地配到侯府来,人说新婚燕尔都是蜜里调油的,可成亲以后,侯姎一直对他不温不火,总睡在外书房。过去将近半个月,齐寅才又有与她同床共枕的机会,却是两床被子,分得很开。他夜里失眠,将起未起之时,烛火倏忽闪动,噼里啪啦地爆燃。齐寅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股迅猛的力道扑袭,深深压进床褥里。颈子被家主的手掌攥住,力气收得很紧,压迫气道。她浓密的黑发顺着脊背铺下来,如帘幕遮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