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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换仆侍含玉脱颖割骨肉定王舍儿 i yuz


,托生在她的肚子里,没托生在妗娘腹中。

    母亲在荆棘丛里翻滚,虎狼窝也进了多少趟,莲儿这点小聪明在母亲跟前没有用,他自己也觉得没劲,垂着头不说话了。“干什么?谁欺负我的王儿了?”姬日妍捏起他的下巴,一手托住莲儿的小脸,安慰说“汤沐邑没有了就算了,娘再给你买一个小院子,行不行?你小姨这回出关去,还给你带了套金冠呢,你不来,娘都忘了。”她面上仍笑着,语气温和地哄着,俨然是一位慈母,可抬起眼帘时,许含玉分明地在她眼底窥见熟悉的神情。

    所谓恨小非卿娘,无毒不妇姎。眼睛离人心太近了,许含玉经过大起大落,已学会了不去观察王姎的双眼。她平日就是再不着四六,到底也是个亲王,若是太贤德勤政,天女会忌惮她;若是太昏聩无能,天女又要考虑削减她的用度。为了坐稳自己的王位,她总要耍些手段,时不时做出一副好比割肉般的姿态来,向天女表明自己的忠诚。

    见许含玉拿着她的四方牌去府库里取东西,姬日妍抬手摒退左右,把莲儿亲昵地搂在怀里,低声说“你生父走了以后,你也没有个倚靠。朝里的事情多,娘总在外头,顾不上你。你的这些叔叔嘛,他们都是下人,不算什么东西,就是想为你尽心,到底也都不配。王儿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

    “十六。”莲儿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不由红了脸,依偎在母亲厚实的胸怀里,纠正道“娘怀着我的时候也要算。”

    “哦,十六了。”姬日妍的眼神明亮而淡漠,这种神情很少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显然趁着四下无人,正在盘算着什么。未经片刻,姬日妍笑了一下,说“娘知道你怎么想。王儿的岁数大了,也懂事了,很快就要离开娘往外配。”

    再小一些不能经人事,再大一些未免就故土难离,十六岁正是合适的年纪。二哥的孙子年岁还小,五弟家两个少男倒是适龄,只不过陛下不要宗室男,说血缘离得太远,显不出态度的庄重。除此以外,就还有前朝几位皇姨的儿孙。夷人凶蛮粗野,那萨拉安追又年近半百,指哪家都得罪人,倒还不如她自己家里出一个算了。谁家的儿郎不是长大逃深室,藏头羞见人,一副没用的样子?她的莲儿若能为陛下分忧,为母亲姊妹挣个贤名,也不枉费这十六年的娇养与宠爱。

    “你是我的王儿,陛下的姨亲弟弟。如此显赫的身份,一品诰命算得了什么?”姬日妍摸着他的脸,声音温和,循循善诱“你是娘的头胎。莲儿你记着,娘爱的是你,不会让你受委屈。娘回头入宫找你皇姥爷,让他老人家去陛下跟前求个恩典,封你做国公。”

    “真的吗?”莲儿闻言坐起身,圆睁着亮晶晶的杏眼。一直以来只有皇帝的兄长才能被封为国公,函谷郡公深受太皇倚重,却因着是幼弟,最后也只能遵从妣宗法度。他比陛下还小一岁,也能封国公吗?

    好看的人若是开心起来,就显得格外容光焕发,姬日妍笑着,爱怜地在他脸上摸,说“这难道还有假么?你姥爷是太皇太夫,为娘怎么也是个亲王。而今陛下年龄尚幼,没有皇公子,你那些什么舅舅、堂亲兄弟又离得太远,只有你是最尊贵不过的了。”正说着话,许含玉领着两名侍人捧文盘进来。小姨从西域带回来的金冠和头面一下子就把莲儿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层层迭迭的薄金片凿刻出莲花瓣的形状,冠顶是嵌宝石的如意簪,金冠周身錾刻缠枝花纹,红蓝宝石嵌做花蕊,光彩夺目。这不是寻常场合能穿戴的东西,是西域的国君之间结为婚姻时,随着王子一起配过去的礼冠。除此之外,还有一副头面。挑心、顶簪、分心各一件,掩鬓两件,钗簪两件,耳坠两件,也都是累金丝镶宝石的,工艺精美,奢靡华贵。莲儿并不晓得其中的含义,拿起挑心在头上比,回身问母亲道“好看吗?”

    “好看。”姬日妍含笑点头,“莲儿喜欢?”

    “嗯。”莲儿这声特别甜,听上去很满足。

    王儿小时候粉融融一团,抱着她的小腿,软磨硬泡地要吃糖葫芦。十几年过去,这个孩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心思依旧单纯,无非是想要的东西比糖葫芦略贵一些。望着莲儿笑意盈盈的侧脸,姬日妍蓦然感到一丝怅然。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山遥水迢,配到万里之外的西域去,恐怕很难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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