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四下静悄悄,偶尔听见一两声虫鸣。 姜落翻出了院子,蹲坐在街道的台阶上,人坐得很端正,像是明白只要课堂上乖乖听讲就能得来表扬的孩子。 她披着披风,不太方便就没有带手炉。 姜落伸手数着手指,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讨论问题,“布条,有了;打火石,有了;油,悄悄拿到的,也有了……” 万事俱备。 姜落站起身,乖乖地拍了拍身上的灰,衣服可不能弄脏了,不好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声音渐近,又渐远。姜落只是默默站在原地,像是没听到似的,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像街道里凭空出现的幽灵。 她叁两下翻上了衙门的围墙,踩了上去,用布条擦干净后再坐了上去——消极怠工的侍卫打了个哈欠就早早离开了,现在这里空无一人。 姜落拍了拍挎包里的东西,略显失望——迟央淮教她的东西才用了一点。 她翻身跳进院子,在四周浇了些油,放好易燃的布条,算得上布置妥当后,稍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迎面刚好吹来一阵风,姜落再一次抬头望上天空,凝视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应该可以有一把顺着风向的火。 她从挎包里拿出打火石,动作顿了一下—— 有声音。 有人在喊。 短暂的停顿只是乐谱上的一个休止符,为了确保节奏更加流畅。她没有在意,又重新举起了打火石,擦了第一下,蹦出一闪而过的火花,在一瞬间映亮了她的脸庞,可以看清她的面无表情乃至于麻木。 “沉妙瑜——” 那人还在喊,一遍又一遍。 只要稍微分点点心,就能立刻知道他在喊什么,在叫谁的名字。 姜落动作又停顿了,但很快就重新开始摩擦打火石——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彻底。 无济于事,也不光彩,唯独胜在解气。 “沉妙瑜……” 她的大脑自动屏蔽。 “沉妙……” “沉——” …… “姜落!” 姜落猛地一惊,捏紧了手中的打火石,动作在这次才算是真正停下——好久没人叫过她的名字了。 她迟缓地转过头,看到了骑马赶来的严佑。他单手骑马,手里还拿着什么——看不太清,应该是衣物,再辨认一番才知道,是一件披风。 披风么?她自己有——那就不要他的了。 “你……叫我什么?”她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想确认一遍,但很快她就改口,“算了。不想听。”——既然喊出了她的名字,那就意味着替嫁一事的暴露。 严佑没有再喊,只是坐在马上看着她,悄悄喘着气用以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他轻轻地问,“在干什么呢?” “放火。烧了它。”说着,姜落又开始摩擦打火石,力度不减,反而更重,潜意识里觉得会被阻止,心里便更加急切地想要完成这件事。 “你要阻止我,对吧?” 即使是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严佑还是听出了声音背后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在害怕。 害怕被反对。 “别这么想。”严佑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松一些,让这场对话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闲聊,“烧吧。” “想怎么烧就怎么烧。”他温和地笑着,辨不出真假——不知道是不是在说反话。“要我帮你吗?”他试着伸出手,没有往前伸,只是一个摊开掌心的动作。 姜落歪歪头,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只剩下放火这一个念头的脑子又被塞进了其他的东西,这让她有些烦躁,而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