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换个人。”谢珣为他倒了杯茶,“若再做不好,那就再换,人多得是。” “你这是孩子话。”林阁老奉茶轻笑说,“簪缨世家裙带关系复杂,自成一派,相互维护。林尚书在军粮案上的错……换成旁人,也是一样。他上不能违抗皇命,下筹不出军粮,他又能如何?” “天下粮仓十有九空,是因为簪缨世家搬空了粮仓,百姓们在天灾时受难,权贵却是声色犬马。将士们在宁州奋勇杀敌,权贵们在京中花天酒地。外敌虎视眈眈,他们醉生梦死。外祖父,宁州若破。只靠皇城内的两万禁军,歪瓜裂枣的五万屯田军是守不住京城的。”谢珣眉目冷漠如雪,“簪缨权贵把控燕阳百分之八十的土地,私人粮仓里,仓鼠遍地,即便如此也不愿意支援宁州,外祖父,你一生忠于皇权,维护世家利益,你见过宁州的尸殍遍野,血流成河吗?” “承启三年,我调任江南布政使,正逢雨季,黄河决堤,瘟疫横行。那一年的江南城镇十室九空,尸横遍野,父母食子一事屡见不鲜。知许,不是只有战场会血流成河,外祖父是忠于皇权,是因为一朝更迭便是浮尸万里,受苦受难的永远是百姓。外祖父一生都在平衡世家和清流的局面,朝中每年都有清流寒门学子出人头地,簪缨世家沉痾难治,不在一朝一夕,也非一人之力所能及。”林阁老语重心长,“镇北侯府功高震主,又不愿意放权,皇帝忌惮,世家排挤,朝局讲究平衡,一旦失衡会招来事端。” 院内秋风过,落下一地桂花香。 有一朵桂花被风吹落在茶盏里,谢珣淡淡说,“父亲不放手,皆因一旦放手,世家必会争权夺势而不顾宁州战乱,边境几十万大军都会陷于苦战。姐姐自断姻缘进宫,至今无所出。母亲,姨娘们在京为质。父亲,哥哥们都在战场杀敌,我镇北侯府一门十几口人,哪个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人人都说镇北侯府功高震主,狼子野心,皇室忌惮,世家排挤,难道要我父子四人全都战死沙场,才能证明我们的忠诚吗?” 林阁老叹息,他也明白镇北侯府的难处,他也无力改变局面,这是困局,也是危局,“希望北蛮降服,侯爷解甲归家,局势能有所转圜。” 谢珣笑了,看着满地桂花落,“外祖父,自古征战几人回,父亲解甲归家真能安享晚年吗?” 林阁老被问住了,局势瞬息万化,君心难测,名满天下的将军,几个有好结局?他看向淡然饮茶的外孙。 谢珣模样像极了侯夫人,脾气却像谢渊,桀骜不驯,他从谢珣身上能看到年轻时女儿的影子,也能看到谢渊登门提亲时的风姿,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已几十年过去,他也一只脚迈进棺材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