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被这一个两个套话套得实在多了,又或者是当真生死关头被逼出了求生本能,从白微的话中她敏锐地意识到了两点。 其一,白微应当还不确定她来此的目的,至少在她记得的部分中,她并没有言明自己进入后山的目的。 故而眼下这个心黑流脓的家伙还在套她的话。说什么“送她进来的人”——他只能确定她从旁人处习得了织颜谱,并不能肯定有人指示她来此,至少在她记得的部分中,她从未提过。 若她直接回答了“是”或“不是”,便是默认了受人指使,做实了“心怀不轨、觊觎禁地”的罪名。 由此她恍悟了第二点——既然白微还不清楚她的目的,那她大可以换个说法。譬如一口咬定用这织颜谱只是贪图前辈他们的好颜色。 毕竟同“觊觎禁地”比起来,这“勾引前辈师长”的罪名实在算不得什么。 洛水像是突然开了窍般,转瞬想通其中关键,连带着力气也回来了。 她按住心口,露出害怕的神情:“我确实不知后山关着的妖怪到底是什么……居然……那般骇人。青言前辈确与我提过不要乱逛,我方才也是睡迷糊了,又撞见师伯才胡乱运功。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刻意提及青言,只为将白微往她与前辈“接触过密”的异状上引。 不想白微根本不追问她如何得了青言的喜爱,反奇道:“这如何能胡乱运功?莫不是学艺不精?” 这言下之意除了不信,还在试探她这功法的来路。 洛水只能哽咽道:“也不怕让师伯知道……其实这织颜谱的来历,我自己都有些不清楚。前年我在山下的时候遭了贼,恰有一异人路过救下了我。” “我害怕日后再逢危难,便斗胆央求那人传授我些保命之术——待上得天玄修道之后,方才知道此法非同一般。” 洛水真真假假地胡乱编了一气,也知自己这话漏洞不少,故而说得含糊,其实心下多少没底。譬如她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对方照面就教了她这等厉害的功法。难道要说两人一见如故?还是说那人瞧她天赋异禀? 再有,若白微问起那异人的相貌,她要如何回答?毕竟她真的不知道那鬼长什么样啊…… 她这厢犹豫,白微倒也不催促,仿佛思索。 过了一会儿,他问她:“你说的那个“异人”可是个碧色眼眸、貌若好女的伶人?” 洛水脑中立刻闪过“青鸾”的样子。 此番下山她因实力不济,未与那妖怪正面对上,却也还记得他神乎其神的台上幻境,亦记得进入他那妖异法阵前的情形。那妖怪确实是个会幻术的…… 她隐约反应过来白微为何突然提到“青鸾”,却不知该不该点头。 她开始拼命思索,若将一切推到这妖怪身上会有何后果。也不知她这般瞻前顾后,会不会让对方瞧出旁的不妥来…… 果然,她不过稍稍犹豫,就见水镜中人复又露出那种讨厌的、颇为笃定的笑容。 洛水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 白微说:“世传‘青鸾’乃是大妖‘相柳’的分身之一,不知从何处习得了‘织颜谱’,尤其精擅易容换面、盗命改运——他便是教你织颜谱之人吧?” 见洛水不语,他又道:“如此便说得通了。你被妖怪偷袭却只是受伤,多半便是他留了手——因为相识的缘故。” 洛水顺势接到:“师伯莫不是怀疑我与异人……妖怪有所勾连,给那妖怪做事?可我入门以来只在天玄,与外头毫无联系,接触的都是清白的弟子,如何给那妖怪做事?此趟下山乃是受同门所邀,临时起意,师伯一查便知。” 白微沉吟:“……确实,真论起来,那青鸾其实性子懒散,算是大妖中野心贫乏之辈。若说他图谋后山禁地,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他顿了顿,望着洛水松口气复又紧张的样子,笑眯眯道,“如青鸾这般身份的大妖,也不知为何瞧上了你?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