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累不累,渴不渴?” 灿灿从窗户探出小脑袋。 她刚掉一颗大门牙,说话漏风。水根捧着茶缸正欲给媳妇献宝,没想到被女儿抢先一步。 “今天轮到爸爸了啊。” 冷不防被女儿中途劫道,做爸爸的把话说得好委屈,把坐在院子里捏煤饼的华红霞逗乐了。 水根一旦对上女儿那双极为像红霞的眼睛,是真没辙。 灿灿浑身机灵劲,一个鬼灵精小毛头,现任胡同孩子王,几个鞍前马后的跟班都比她大,连两只大鹅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灿灿老师刚给两只大鹅上完一堂语文课呢。 凶猛大鹅在华灿灿面前也得老实做跟班。 “红霞,你歇会儿,剩下的我来弄。” “别碍事,就一点了。”红霞做事还是风风火火,刮下搪瓷盆里最后一些稀煤,再捏个煤饼。 水根最心疼红霞的手,顶着一张嫩脸,双手锻炼出来,哪怕有自己的买卖经营,家事还是包圆了。 红霞写文章的手,他轻易不敢劳动。 今晚回到家一定给她揉一揉,解解乏。 边上大半煤饼是水根捏的,还没做完,红霞打学校回来,自觉加入捏煤事业,为两位老嬢嬢出力气。 对屋住着的“反革命学术权威”几年前恢复名誉,丈夫在干校期间染上肺病,肺上几个窟窿眼很耗人,瘦得只剩半个人形,好歹一家团圆,妻子主张把房子卖掉,一家人回老家。 杜蘅买下这间屋子,方便常来陪伴嬢嬢。 军区大院对于两位老嬢嬢来说太正式,太隆重,还是这条被踏伤小胡同肠子好,邻里街坊熟悉,一个个不张扬,顶识趣。 每个周末,华红霞一家叁口也会来吃饭,周末这顿饭,通常两个老嬢嬢值厨,做点绍兴菜。 至于温州大馄饨,如今有地道的接班人。 “……下班了啊。” “不值钱,几把青菜,你们小夫妻拿去吃。” 一听动静,灿灿一溜小跑,掠过两位摘菜的老嬢嬢,掠过爸爸妈妈,飞似的冲出院门。 “顺顺叔叔!” 陈顺在人群中说话,在他肩上长大的小丫头呼喊着朝他冲锋。 全天下,喊他顺顺的只此一个。 灿灿有一套自己的亲疏逻辑,自己是迭字名,爸爸妈妈也是迭字,两位太嬢嬢喊作太太,蘅蘅阿姨当然要配顺顺叔叔。 迭字代表亲密。 进到院子,灿灿如愿以偿坐上陈顺肩头,俨然一副山大王模样。 陈顺知道小丫头最近很忙,忙着教大鹅念书,问她教学成果如何。灿灿恨铁不成钢,两个大鹅太笨了,灿灿老师现在要休息一会。 逗得陈顺哈哈大笑。 “顺子回来啦。” 邓菊英早早预备好凉开水,放在他们夫妻专用的茶缸,招呼他去喝。 红霞让水根去把女儿从陈顺身上拔下来,顺道问杜蘅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