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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倾一木岂堪支(六)


赴后继的去送死,那我便告诉你,他们怕得从来不是一死,而是恨不得偿、仇不得报!”

    颜倾辞望着眼前人紧蹙的眉头,她双手怜惜地捧起她的脸,用轻缓的语气极力劝说着:“你瞧,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溪岚推开她,坚持道:“我不许你利用他们。”

    颜倾辞捧面的动作停留原地,继而收回手来,娇娆地顺着自己的秀发。

    “晚了,”?她笑,“文琴去药铺鉴药时,我就叫她买了二钱朱砂与二十钱麻黄,消息想来已经传入宫中,你再阻拦亦是无用。”

    朱砂二钱、麻黄二十钱。

    合起来便是:二月二十,诛杀皇帝。

    今日乃十九,二月二十即是明日。溪岚道,她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她正要奔出去,不料颜倾辞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她抱住。溪岚眼看着她解下腰间绸带绑上自己双手,又一面呼唤侯在园外的奴仆进来作帮手,溪岚抵抗不能,被众人按在原地。

    “我说了,你再阻拦也是徒劳,我意已决,无人能更改。”

    “颜令鸢,你个疯子!”

    “将姬芙关进我的侧室,无我允许不得放出。”

    “是,叁小姐。”

    腰带被抽去,衣裳自然半敞,颜倾辞拢着鹤氅遮住外泄春光,那厢去外边打探消息的文琴墨月一并回了来。

    “如何?”

    “不出小姐所料,二人进京面圣,大姑爷虽为司隶校尉,皇帝却是护短的,知晓后震怒斥责了平陵郡王世子几句就没了下文,只说会给大姑爷新赐一桩婚事,也不说放不放大小姐,大姑爷只觉丢了面子,一心讨个公正,皇帝松了口,却说空口无凭,要让大小姐自证确受侮辱方行。”

    颜倾辞闻此冷哼一气:“好个昏君!这种事如何能取据?让我大姐姐抛头露面自揭伤疤,无异于让人刨粉自证!”

    文琴四周看一眼,见无外人,仍是劝主子上楼再说。几人一面走一面议,墨月气愤道:“况不论前朝还是本朝,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妇人若要告发某人奸淫之罪,自己须先赤脚在碳火中走过、和着中衣在钉床上滚过方能报官,试问能有几人遭得过这劫?受了侮辱的却要受罚,好没道理!这官府竟是个护佑猖犯之所在!”

    颜倾辞深以为然地点头,猜道:“大姐姐被那世子关在府中,想是不能出面自证,那曹洪孤立无援,定是败兴而归了。”

    上得叁楼,颜倾辞踏入卧房,隔壁即是敲窗破门嚷着放她出去的溪岚。

    文琴:“小姐猜得不错,大姑爷碰了一鼻子灰地回去,想必心里会怨恨侯爷不帮他说腔。”

    颜倾辞接过墨月倒的一盏茶,递至唇边,轻抿一口,佯装困扰道:“是呢,真令人担忧。”

    担忧?颜倾辞心中窃笑,她巴不得曹洪记恨顾裴元呢,自己千辛万苦布了这么一场大局,为得可不就是这个?

    曹洪所任司隶校尉乃监察百官之职,顾裴元身为楚陵侯,手揽大权,在当地难免会做些不法之事,先前曹洪是他女婿,自然会帮他将事瞒下来。然如今他二人闹翻,观皇帝作态,曹洪定是不会去寻平陵郡王的错处了,再多都无济于事。但顾裴元就不同了,他一非皇帝至亲,二非不可或缺之臣,叁又是皇帝忌惮之人,参他一本当即见效,这日积月累、桩桩件件的脏事臭事,足够送他归西了。

    隔壁房里的溪岚听了她们的谈话,心中止不住得吃惊,文琴墨月不知颜倾辞的用意,她却最清楚不过。

    她知晓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亦知晓她的目的是弑君弑父。溪岚光是想到这一层就惧得将纸窗扣破了几个洞。

    弑父杀君……还是未费一兵一卒,仅用口舌杀人。

    她尚是女子便能兴如此飓风作如此激浪,倘若她为男儿身,岂不是更要搅得天翻地覆?小者雄霸一方做个混世藩王,大者兼并天下,流芳千秋万载。

    此后经年,事实以据。纵使身为女儿之身,颜倾辞仍能力排众议、化险为夷。正如她的《勉女吟》中所书那般:以羸弱之躯胜莽阻,以隆毅之志战霜雪……不慕豪雄,但为枭雌,吾辈女儿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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