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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帐 第54节


心头压抑。

    走出抱厦,他立在阶上静立良久。

    难过么?气愤吗?并不。

    林氏率先迈出走向分道扬镳的一步,于他,其实是种解脱。

    五年来他无数次想要结束这段婚姻关系,今天终于得偿所愿,就连一向最反对他冷落林娇的薛老太太都如此支持。

    可他应该高兴吗?

    他是朝廷三品大员,刑部侍郎,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男人衣不蔽体的被抬出火场,无数双眼睛看见,无数张嘴传出去,今后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评说什么样的眼光,可想而知。

    朝廷官员相互倾轧,一向最喜戳对方的痛处。

    这痛处偏是他身为男人的尊严脸面,是任何人都无法释怀的难堪丑事。

    他虽然没有当场看见林氏与道允相好的样子,但从薛诚寥寥几句言语里,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场景是如何的丑陋,可以想象到在场的人发觉这段不伦关系时是如何群情激昂、津津乐道、奔走相告,可以想象到其他人如何同情怜悯他、如何奚落唾弃他,如何猜测抹黑他……

    薛老太太心疼他,想把那两个人提过来由着他发泄打骂。可他并不想。

    他是何其高傲而自尊的人啊,他甚至连多看一眼他们都不愿,又岂会当面去质问、审判,去追问为何他们要如此的给他难堪?

    他此生,不会再见林氏了。

    他说过要把一切全权交给薛老太太和薛诚处置,此事他不会再过问一句。

    屋里,薛老太太再次忍不住落下泪来,“咱们子穆,怎么这么苦啊……”

    **

    林氏被关在祠堂三日。

    她好像被这世上所有人遗忘掉了。

    头一日,她想过自裁。丢了这样的大丑,她的自尊心受不了,想到自己将来会如何在众人的奚落和白眼中度日,她觉得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她想过撞柱子,或是用发簪滑破颈动脉,然而当发簪落在颈上时,感受到那种冒着寒气的冰冷,她胆怯的退缩了。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脸面,她怕死,也怕疼。

    除了想死,更多的还是恐惧。薛家会如何对付她,薛诚和薛晟干得都是刑讯逼供的营生,他们会不会拿出公事上那种狠辣绝情的手段对付她?

    从前她兄长林俊有个妾侍与娘家表哥偷情,被发现后下场是多么惨,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林俊令十几个家丁轮番侮辱她,把那个男人丢进提前五六日没有放过狗粮的狗场里……

    第二日,她开始不甘。凭什么薛晟可以冷落她,她就不能用这种法子报复薛晟?她守了五年活寡,难道他不理她,她就不能自己去找些乐子吗?薛晟身边尚有顾倾,为什么她就只能孤孤单单的一辈子?

    第三日,就是今天。饥寒交替,水米未进闭眼难眠,她的身心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她一向都很爱惜自己,即便这些年过得实在不快乐,她也从没在吃穿住行的条件上委屈过自己。薛家供养她,她手里还有陪嫁的生意和薛晟早年给她的铺子,她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穿得是绫罗绸缎,睡的是高床软枕,出入呼奴唤婢,像这样被孤零零丢在阴冷的祠堂里,没吃没喝没人理会,她实在不习惯,也熬不住。

    她扑向大门,连声唤人来,喊得嗓子也嘶哑了,仍是无人理会她。

    难道他们想活活的饿死她、冻死她吗?

    薛晟为什么不来?

    她做出这样的事,他应当很生气才对。

    他为什么不来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给她驳斥他、埋怨他的机会?

    是他逼她这样做的。

    是他把她逼上绝路,她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罪魁祸首是他,为什么他还不出现。难道他就甘心,被她抹黑清名吗?

    他就没半点不高兴,就不觉着心里难过吗?

    林氏心中如何想,于薛晟来说,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这三天,他在衙门中度日,把手上未理完的案卷清理一遍。接见过一次前来报信的属下,他派人去找寻的拐子找到了。

    顾倾终于可以脱籍回复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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