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道:“你说说这个老五,性子随了谁?镇日这般板着面孔,一点儿不许人亲近。” 二夫人笑道:“那是当着咱们,男人家要脸面。背着人,不定怎么柔情蜜意伏低做小呢。” 老太太哼了声,“他要是个开窍的,何至于两口子闹成这样?” 庭院里,林氏小步跟在后头,薛晟与薛诚并肩在前走着,低声讨论岷城的案子。 转到月洞门,薛诚轻扯了下弟弟的袖子,“你媳妇儿跟着呢,我先去,你和她一道儿走。” 薛晟扣住兄长的手臂,不言声,明显的不赞成。 薛诚忍不住笑,“你们俩都这把年岁了,闹什么孩子脾气?她是你妻子,是咱们薛家明媒正娶的五奶奶,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太给人难堪。” 薛晟不自在与人讨论自己的婚姻,握拳在唇,干咳了两声。 薛诚拍拍他手背,回过身用林氏也能听见的声音道:“还有公务在身,我就先不过去了,你们夫妻俩去见娘,带我问声好。” 薛晟无奈目送他远走,立在青石路上,站定步子,等林氏跟上来。 “爷……”女人声音发紧,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与他说话,“这一路经风沐雪,定然累坏了吧?” 适才在福宁堂,她连与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此时迎风站在他身侧,心内那么熟悉的砰动又涌了上来。 薛晟侧过脸,淡淡开口,“还好。” 气氛僵下去,他惜字如金,连一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 林氏瞥了眼忍冬,后者乖觉地又退后几步。林氏鼓足勇气抬手搭在他臂弯上,“爷,待会儿给娘请安回来,能不能去竹雪馆坐坐?年节里头大伙儿都热热闹闹,串门子耍乐子,妾孤孤单单一个人……” “林氏。”他看着她,打断了她没完没了的自怜,“有什么事,直说。” 林氏僵在那里,红唇微张,被他冷漠生硬的态度激得哑口无言。 薛晟笑了声,“清早已有人与我递信,林俊上元夜醉闹春风楼,说自己是三品刑部侍郎的舅兄,可在这京里横着走。” 他抽回手臂,垂眼掸了掸袖角,“他以我的名头赊下的那些酒钱赌债,账单已经送到凤隐阁案前。” 林氏脸色由红转白,泪珠子强忍在眼眶里,“爷,我不是与你说这个……”她也想做个知情识趣能与他恩恩爱爱的贤妻,她也不是时刻都忍不住脾气定要与他争执,为什么好好说句话这么难,这明明不是她本意。 薛晟道:“难道还有其他可说的么?哦,险些忘了,你在外私放高利一事……” “够了。”林氏脸涨得通红,紧攥着拳头恨声道,“薛晟,你一走就是十数日,我不过想你陪一陪我,你用得着如此羞辱我吗?” “羞辱?”薛晟轻哧,“岂敢。薛某规行矩步,谨言慎行,在外时刻谨记家训,不敢有半点令薛府蒙羞。自你我成婚后,林氏一族加诸在薛某头上的脏名,还少么,林氏?” 林氏脸上闪过一抹哀色,她知道哥哥不争气,她知道母亲着实贪心了些,可她能如何?那是她父母兄长,是她至亲手足,她难道有得选吗? “林氏,”他淡淡道,“你我彼此都清楚这场婚姻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愿意放手,薛某感激不尽。至于什么情爱相思,请你不要再提。” 他负手朝前走,夹道上冷风回旋,细碎的雪片迷蒙了林氏的眼睛。她提步追上去,甚至有那么一瞬,她想抽出发钗插-进他胸口,挖出他的心脏瞧一瞧,他的心是不是铁做成的。 他怎么可以在她好不容易忍过那些思念如狂的日子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用她深爱的那张面孔,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她已经说服自己软下身段来哄他了,她可以不再闹脾气,可以不去追究他外面是不是有人,她甘愿做个耳聋眼瞎的傻子,只要他肯给她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的温情,就是拿了她这条命去,又有什么关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