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婚后这些年她跟薛晟聚少离多,新婚没两个月他就外派江州,年节奉命回京述职又要忙于奔走应酬,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夫妻俩向来没什么话讲,薛晟为人寡言冷淡,独处的时候也不见热情温存,她虽有心拉近夫妻关系,可碍于脸面,也不好太过主动卑屈。便没有貌美的丫头在身边分薄关注,夫妻之间也未见如何热络。 这两年她心中苦闷,越发易怒易躁,身边得力的人撵了两个,又到婚龄外放了两个,一时没有合适的心腹。冷眼瞧顾倾倒算得上稳重踏实,试过她几回见确无外心,又觉出薛晟不是那种贪色浅薄的人,这才放心破格留用在身边。 “奶奶昨晚没睡好么,瞧眼底都青了。”顾倾一直没抬眼,任由她自镜中打量自己,麻利地替她盘好发髻,用细小珠簪别住发尾,“待会儿爷去了,奶奶用热巾子敷一敷眼睛。” 林氏瞥向铜镜,抬手揉按自己红肿的眼角,昨晚她蒙头在被子里悄声哭过,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只能化作无声的苦泪吞进肚子。 “爷还在稍间么?”她犹豫地问,如果面前换作是忍冬,她是问不出口的,熟悉的下人哪个不知她情性?她一向最是心高气傲,不愿在人前表露出半分卑微的依恋和倾慕出来。 顾倾听见这话,下意识地朝外瞥了眼,“奴婢适才没注意,要不——奴婢去看看?待会儿到了前头,老太太少不得要问爷的行程,奶奶答不上来,倒也不好。” 林氏绞住袖角,心念转了又转,昨夜他来她房里,正是老太太催促之故,今日晨省,众人必然都等瞧她如何答话。迟疑地点点头,“问他,待会儿可要去上值。”顿一顿,又吩咐,“提醒他过两日舅老太爷的生辰。” “哎。”顾倾痛快地应了声,在几前斟盏茶,端着茶盘一撩帘便走去稍间。 晨光微曦,敞开的菱花窗外掠进几缕温柔的光线。雾色散去,窗前供着的错金博山炉中,沉烟袅袅迎合着微凉的清风。 隔着半透的青纱帐屏,男人背身正在着装。肌理分明的背脊线条完美流畅,力与美结合得恰到好处,宽肩窄腰健膊一瞬隐在玄色金纹的妆花袍服中。 姑娘停步在几步外的珠帘后,敛裙低身行礼,轻轻喊了声“爷”。 薛晟理好衣装,颀长身影自屏后绕出,冷玉般的面容之上一丝情绪也瞧不出,随意瞥了眼顾倾,便行至案前将昨夜未看完的那卷书册握在手里。 一回身,姑娘不知何时到了身前,一尺前后的距离,满室沉香中便多了一抹干净而清幽的香气。 姑娘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一手持着茶盘一手虚虚点了点他肩头的方向,“爷,您肩上……”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左肩靠后的位置湿了一片,他习惯清晨冷水沐浴,料是方才没有完全拭干,被水珠弄湿了衣衫。 “爷要换一件么?”知他穿衣向来一丝不苟,爱洁又端严。 薛晟抿抿唇,目光在姑娘迎着光线、透亮莹润的脸上淡淡掠过,垂低眼睫覆住眸光,道:“不必。” 顾倾退开几步,将茶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奶奶身体不适,特着奴婢来送送爷。叫问问爷待会儿是去衙门上值,还是访亲觅友,奶奶盼能知会一声,也免老太太那里交代不住。” 闻言,薛晟几乎立时恼了,昨晚才被老太太着人“押送”过来,清早便又探听起行踪,是准备时时向长辈们告状不成? 顾倾瞧出他脸色不好,杏眼蓦地蕴了一重水雾,话未说完就连忙抿住朱唇,瑟瑟后退了两步。 薛晟倒没想吓着她,这丫头年纪还小,才进屋里服侍没两年,林氏一向御下严厉,她在林氏手底下讨生活,委屈定然受得不少。 垂眼见她身上穿着宽大得明显不合身的素净衣衫,袖子里露出那对常年劳作留下不少伤痕的小手,怒色稍霁,又何苦为难这么个可怜姑娘。长舒了一口气道:“你且回她,我奉命伴驾出城,约莫三四日方能回来。” 顾倾如蒙大赦,面露喜色朝他行了一礼,“多谢爷。” 薛晟不再多言,卷起书握在手里,撩袍朝外走去,顾倾默了一瞬,在他即将跨出门的一刻追上。 他手拂珠帘,讶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