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我是打算让你也和枝枝一起入宫去面圣。” “我?”萧晏的动作停了下来, 有些意外地道:“姑姑不亲自带她去么?” “我自然要去的,”长公主话锋一转,问道:“小五,你有多久未曾面圣了?” 萧晏:……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 道:“你是储君, 更是他的儿子, 虽说天家亲情淡薄,可也没有到过这个地步的,自从你伤了腿之后,更是连请安都免去了,如今暗地里有不少闲言,传得越来越不像话,你是一点都不在意么?” 闻言,萧晏只是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长公主蹙眉,没好气地道:“你竟还笑得出来?” 萧晏反问道:“姑姑,这难道不可笑吗?儿子见父亲一面,反而要处心积虑。” 长公主沉默了,萧晏将目光投向楼下,人群熙攘,热热闹闹的,他语气很淡地道:“皇上要的并非一个勤恳的储君,大皇兄和二皇兄难道不够优秀么?一个有勇有谋,一个才智过人,却都落得那般下场,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姑姑,他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永远不会威胁帝位的废物。”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凤眸微微眯起,不以为意道:“说不定我这两条腿断得正中他下怀呢。” 长公主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片刻后才叹道:“何至于此?” 她那位兄长,九五之尊,手握天下权,从前倒还好,如今不知是不是年纪渐大的缘故,猜忌之心愈发重了,听闻他夜里就寝时,枕下藏有刀匕,也从不在妃子宫中留宿,无论去哪里都有侍卫随行,不离十步之外。 他对自己的儿子们更是冷酷,当初因为疑心大皇子意图谋反,便将其废黜,又赐了毒酒,后来听群臣所谏,立二皇子为储君,谁知才过了半年时间,刑部便查出大皇子当初是冤死的,景明帝又疑心是二皇子所陷害。 恰在那时,二皇子过生辰,在太子府设家宴,有臣子私下入府相贺,这便犯了大忌讳,景明帝又借机发挥,囚了二皇子,命刑部审问,当时长公主便觉得十分不妥,数次入宫相劝,只可惜仍旧没能挽回景明帝的心意,直到后来二皇子不堪猜忌,上吊自缢,以死证其清白,景明帝方才后悔了。 最荒谬的则是三皇子,他仅仅只是不小心说错了几句话,便引得帝王勃然大怒,大发雷霆,三皇子性格一向懦弱,日夜担惊受怕,竟被吓得一病不起,后来又亲自入宫去求了景明帝,痛哭流涕,说自己无能愚钝,不能担受储君重任,此生惟愿衣食无忧便足矣。 景明帝便冷冷道,既然如此,皇陵还缺一守陵人,亦能衣食无忧,然后把他贬为庶人,打发去淄北守皇陵了。 五个儿子去了三个,只剩下宁王萧晁和幼子萧晏,大臣们又提议立储,原本所有人都属意年纪更长的宁王,然而景明帝最后却立了萧晏,原因竟是其性格机敏,颇肖似长子,来日必能有所成就。 众人皆是沉默了,再不敢提出异议,只是私下里都猜测,无非是因为那时萧晏年纪小,尚不能参议政事,更容易把控罢了。 想到这里,长公主的思绪纷杂,一时间不知道是怒还是叹息,只是道:“这皇位究竟有什么好的,竟将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萧晏的目光落在那人群之中,少女面上露出欣然的笑意,眉眼微弯如皎皎新月,很高兴的模样,叫人看了心情竟似乎也跟着好了几分。 萧晏的手指摩挲着腕上的佛珠,随口道:“想来是因为他自己的皇位是辛苦赚来的,怕他人也效仿罢了。” 长公主微微蹙眉,提醒道:“小五,慎言。” 她说完,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望向楼下,正好瞧见那裴家小公子从摊主手里接过一个东西,笑着递给黎枝枝,说了一句什么。 黎枝枝摇首,没有收下,那少年似乎有些急了,又说了几句什么,旁边围观的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 “这明显是特意为你投的壶,这般好心思,姑娘便收下吧。” “你若不收,岂不是辜负了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