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林初戈有些不适,说不清缘故,想到方才他说找自己有事,一股寒意蠕蠕地爬上心头,她偷觑莫行尧,他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椅上,姿态透着一分悠闲。 林初戈开门见山地问:“陆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你父母的事。”陆江引笑着拍了拍左手边男人的肩膀,“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宁双牧,是醉中天的老板,是谢慕苏的男友,是我的朋友,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林初戈偏过头哼笑一声,方苓默契地讥笑:“随便拉个男人来就说是初戈的哥哥,陆江引,你没睡醒?” 陆江引望了望身侧的宁双牧,后者美人在怀无意开口,他悄声叹了口气,心想唱白脸的人总是他。 “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鉴定报告还在我那儿,你想亲眼确认我马上叫人去俱乐部取,你不信的话,可以再做一次亲子鉴定。”陆江引扬了扬眉。 林初戈默默地捏紧桌布,脸上虚张声势的笑容逐渐隐没,柔滑的绸布拈在指尖凉如水,十指连心,凉意刺入肌理延至心肺,她不由打了个冷噤,却愈发地揪紧桌布,仿佛自己是一栋破旧腐朽的房屋,失去这唯一的支柱就会坍塌。 没人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可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刻告诉她,为什么要将这一切无遗地暴露在他面前,同父异母的哥哥,她的生父居然是位顶有钱的男人。想来也是,没钱如何打动林雅季那颗铁打的心。 陆江引敛了笑容表情严肃,方苓稍微有点相信他的话,几次想发问又按捺下去,垂下眼帘与桌布对视。 莫行尧袖手旁观拿起菜单缓缓翻看,谢慕苏与严清巡都云里雾里,朋友间的饭局竟变为离散多年的兄妹相认的场合。 宁双牧闲适地呷了口茶,不疾不徐地说:“为了找到林小姐,我和江引可费了不少时间。” 林初戈松开皱皱巴巴的桌布,眼底尽是嘲讽之意,笑道:“陆少宁少有钱有势手眼通天,在岱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找个人还用得着大费周章?” 陆江引当定了和事佬,接腔道:“是老爷子让双牧找你,虽然二十八年前见过你母亲一次,但记不起名字,只依稀记得姓林。宁伯父年轻时比较多情,女伴时常换,林姓女士有好几位,而你母亲年轻时也……” 他犹犹豫豫三缄其口的模样甚是滑稽,意思已道清,遮遮掩掩又何必。 林初戈截过话头,替他说出口:“而我母亲年轻时水性杨花人尽可夫,夜夜笙歌夜夜换枕边人,三生有幸上了宁少父亲的床,虽怀了孕,但她名声太差,宁少父亲不能冒着替其他男人养孩子的风险娶她过门。” 恍若讨论的是哪位阔太或公子哥的风流韵事,她才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神气,一席话不堪入耳却说得极顺溜,掷地有声,使得全包厢的人都不敢吱声。 良久,陆江引尴尬地一笑:“你理解宁伯父的难处就好。” “难处?”她语调暗哑,唇角微弯,“我乱说的一番话竟然歪打正着?你口中的宁伯父就是这么告诉你的?” 鬼有兴趣知道老太公老太婆的恩怨情仇,陆江引在心中咆哮,千不该万不该蹚浑水,接受林小姐审问的人理应是宁双牧,就因为他强出头矛头便对准他。关他屁事,他就是太热心肠就是太爱管闲事。乐于助人也是错。 他求救般地望向莫行尧,后者只管翻阅着大红色烫金菜单,不受气氛影响不舍得移开眼,仿佛与菜单坠入爱河;而罪魁祸首的儿子,老神在在置身事外,不分场合地同女友耳语。 陆江引炽热的目光调向身旁的严清巡,严清巡两手一摊,他不过是被强行拉来吃饭连人都认不全,如何救陆少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么请问陆先生,”林初戈一手托腮,倾身逼视陆江引,“宁家没绝后,为什么要找我?宁伯父现在没有难处了?” 陆江引涔涔地冒冷汗:“……还是先吃饭吧。” “吃个屁!先把话讲清楚!”方苓一肚子火早就憋不住,猛拍桌子道,“陆江引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闭嘴!” 陆江引捣蒜般点头,连连应道:“是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闭嘴。” 方苓重重地哼一声,扭头对宁双牧说:“我妈和林阿姨是朋友,阿姨认识你爸之前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是你爸太孬敢做不敢当,强迫一个黄花闺女跟了他却不负责。” 宁双牧好似未听见“你爸太孬”四字,漠不关心道:“哦。”从好友手中接过菜单递给女友,轻声道,“点一盅木瓜炖雪蛤?” 谢慕苏难为情地别开脸,一方是认识十年的朋友,一方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无论她站在哪边都有人不满意。 风水轮流转,轮到谢慕苏左右为难,陆江引嬉皮笑脸地看戏,热切地希望这场戏能精彩纷呈跌宕起伏。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