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防被他叫破了身份,几个黑衣人皆是一怔,犹豫着收手望他,局面蓦地安静下来。 银羽卫是皇家内卫,按理只受皇上一人调遣,却因顾蔼变法时树敌太多,便也兼领了护卫丞相的任务。先皇过世时并未收回这一道谕旨,因而只要顾蔼开口,银羽卫依然不敢违抗。 见这些人竟当真听了自己的话,顾蔼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反倒越发沉抑下来。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陆澄如身上衣物擦破几处,人却并未受伤。顾蔼将他扶起,仔细检查一遍才稍稍松了口气,将目光扫过一遍那几人,却也并不说话,拉着陆澄如便往一街之隔的御书房直闯过去。 “相爷!” 黑衣人中为首的匆匆追过去,望着他急声道:“相爷不可冲动,皇上特意下令不可伤及相爷——” “留我一命,无非是要我配合着去被凌迟罢了。” 顾蔼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句,接过陆澄如手中宝剑,牵着他一路直闯进御书房,一剑劈开了精雕细琢的沉香木门。 皇上与几个皇子都在屋中。 “放肆——顾蔼!你这些日子越发无状,若是再这般不知好歹——” 太子起身怒斥,正要上前,却被皇上抬手拦下,抬头缓声道:“顾相有话要说?” 顾蔼站定,静静望他片刻,才终于缓声道:“有人行刺逸王,臣特来禀报皇上。” 他话音刚落,大皇子已不屑嗤笑一声,神色间满是分明鄙夷。 顾蔼神色无喜无怒,依然望着皇上不动。皇上迎上他的目光,沉默良久才颔首道:“不错,是朕派人去的。” “父皇!”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几个皇子的错愕注视。皇上却只是淡淡一抬手,目光落在陆澄如身上:“朕听闻——皇叔暗中谋反,煽动民心,勾连大臣,证据确凿无误,为不损皇家声面……这个说法,顾相满意吗?” “皇上不如直接说,是要先除逸王,好令世家攻讦臣至死,以此激起民愤,将世家一罗网尽。” 顾蔼淡声开口,随手拉出把椅子,引着陆澄如坐下:“臣迟迟不死,皇上等急了?” “顾相,朕并非徇私!” 皇上神色一凛,起身寒声道:“自从逸王与顾相相交,丞相可做了半点于国于民有益之事?当街拦刑,朝堂徇私,十五下刑杖罢了!若不是因为逸王,变法如今早就成了,顾相心中难道不知!莫非多年心血,如今便这样倾覆——” “皇上说错了。” 顾蔼笑笑,缓声打断他,语气却不带半分暖意。 “阻碍变法的究竟是谁,放纵世家的又是谁,皇上心中当是清楚的。若是皇上早就信臣,君臣合力之下,如今变法早已大成——只因皇上一心驱虎吞狼,如今顾蔼忽然打算活下去了,便闹得无法收场罢了。” 皇上怒视着他,脸色隐隐苍白,眼中迸出分明寒意。 “变法至今,只剩最后一步,臣不打算半途而废,却也已不舍得再随意抛掷性命。” 顾蔼落下视线,语音依然平缓:“君臣合力,变法大成,皇上肯么?” “朕若是偏不肯呢?” 皇上冷笑一声,眼里隐隐透出寒厉狠色,霍然起身道:“来人!丞相与皇族勾结,蓄意谋反,今已查实。将逸王下入天牢,丞相拖至闹市,凌迟处死!” 昔年积怨太深,纵然在几个皇子面前,皇上也已彻底没了往日气度,神色狠戾冷声笑道:“顾相放心——朕会记得先叫人割了你的舌头。百姓们依然只会知道是世家大族逼死了你,朕会将变法彻底大成,不辜负你一腔心血……” 门外隐约响动,却并无一人应声冲进门来。 银羽卫受先帝遗诏暗中护卫顾蔼,此时与君命冲突,一时竟不知该听从哪一方才好,各自迟疑着僵在原地。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