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秦峥打开砂锅时,发现砂锅里只有两块开炉饼了。她不舍得吃,便舔了舔砂锅,里面有一点碎屑,或可挡得一点饥饿。 秦峥舔完后,把开炉饼重新放回砂锅,然后将砂锅放回麻袋,背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她动脚的时候,听到附近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声。 秦峥皱了皱眉,遁着这声音找过去,却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上穿着已经辨别不出颜色的囚衣,头发凌乱,满脸都是胡渣,两眼深陷,双唇干涩。 秦峥俯身过去看了看,她知道这个男人是饿的,估计快要饿死了。 乱世之中,饿死之鬼处处有,秦峥早已没有恻隐之心。 她起身就要离开。 如果她能真得离开,估计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可是这时候的秦峥不知道脑子里搭错了哪根弦,她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看到那个男子虚弱涣散的目光绝望地望着天空的方向。 秦峥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 碧空如洗,阳光普照。 一切都是那么明媚和美丽。 她目光垂下,再次看向那个男人,那个也许下一刻便离开人世的男人。 平生第一次,她不忍心了。 她站在那里犹豫了片刻,终于解下麻袋,取出砂锅,拿出一个开炉饼。这饼也算得上父亲的拿手绝技之一了,看似普通,却口味极佳,原本就是秦家从不外传的独门。 秦峥低头看了一会儿那开炉饼,终于迈步走上前。 她蹲在男人面前,拿来羊皮水囊,倒出一些水,然后将开炉饼撕碎成末,泡在水中。 男人已经虚弱得连动动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两眼也无力地闭上了。她用手强迫男人咧开嘴巴,将泡发了的碎末捏起,塞在男人嘴中。 男人的嘴不自觉地蠕动着,然后将泡软的饼末吞下。 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昏迷中的男人很快将那张饼吃完了。 秦峥站起来,低头望着那个男人,开口道:“肚子里有了些东西,你现在不至于饿死了。但是以后你能不能活,就靠你自己。乱世之中,人只能靠自己。” 说完这话,她将自己的砂锅重新收拾好背在背上,开始出发往前走。 她的方向是遥远的凤凰城,那里是她的家乡。 那里还没有遭受到战火的洗礼,还是一片相对安静祥和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她可以开始施行父亲的遗愿。 ☆、秦峥的巴掌 秦峥混在难民之中往北走,越往前走,逃难逃荒的人越来越多。如今撅根几乎都很难挖到了,蝗虫仿佛也要绝迹了,向来是被前面一批逃难的人挖尽了。于是人们睁着饥饿的眼睛四处寻觅,只要能入口的,都会去抢夺。 路旁逐渐有了白骨和死尸,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这些死去的人有的怀中尚抱着空空的襁褓,想来那里曾有一个婴儿。 很多事情,原本是如此的肮脏和灭绝人性,可是此时此刻仿佛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了。 更何况难民中就有原本从天牢里跑出来的死囚犯,他们本来就是穷凶极恶之徒,如今为了一点吃食打架斗殴拼了老命,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逃亡的人中自然也有像秦峥这样的年轻娘子,偶尔落了单,便被那些绝望且尚有一丝力气的男人拉进一旁的野树林中。经过的人听到里面发出的痛苦挣扎呼救,一个个脸上都是麻木和茫然。 大炎国这几年先后经历了水灾蝗灾瘟疫,如今又遭遇南蛮国入侵,护国大将军路鹏飞率兵南下阻击,结果仗打到一半便被以贪污军饷叛逆之名处斩。自此之后南蛮一路北上烧杀掠夺,大半个大炎国都处在南蛮的铁蹄之下。人们也是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怜悯心早已死去,面对一切都变得无动于衷起来。 秦峥孤身一人,手无寸铁,知道自己若是露了性别,怕是也要遭殃。虽说自己力气天生惊人,可到底是个女流之辈,于是特意用黑泥涂脸和手,又把头发弄得越发蓬乱。恰好因为干燥上火,喉咙也变得低哑起来。因为这些,一路逃荒的人虽然多,大家同吃同住日夜混在一起,可是众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年轻男子。 这一日,他们行至一个小城,M.daMiNGpUmP.Com